蘭香看著前面那個瘦弱的身影，那樣神似的面貌，嘴角一撇，道︰「娘娘請奴婢來有何事情？」
嵐卿瑜看著她的樣子，沉下心，手里拿著那一卷東西，看著藏在對面樓閣馮公公，說道︰「我只想問你幾句話。」
蘭香冷笑一聲，道︰「您都是要做娘娘的人了，奴婢蘭香一定知無不言。」
嵐卿瑜拿出卷軸，慢慢的道︰「你可是固倫和碩公主的貼身宮女，唯一一個沒有陪她去璩國的宮女，對不對？」
蘭香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錯。」
「那時候你叫雲曇，後來你又服侍過莊太妃，對嗎？」
蘭香看著遠處，隨意點點頭。
「之後你是婉妃的掌宮宮女，深得信任，改名為橫秋，對嗎？」
蘭香點點頭，這個姑娘問自己過去的事情做什麼？
嵐卿瑜收起卷軸，繼續道︰「你恨我，只是因為我像女清，你認為她是葬送和碩公主一生的人。」
看著蘭香不言語，嵐卿瑜繼續說道︰「你毒死了樂寧公主，你以為做的滴水不漏，沒有證據。可是你卻忘記了一點。」
蘭香猛然抬頭看著她，嵐卿瑜拿出一張藥方。
蘭香看著她，大笑道︰「那又如何？一張藥方而已，你說出去，誰會信啊？」
嵐卿瑜笑得淡然，繼續道︰「我信不信無所謂，只要貴妃相信，皇上相信，就夠了。」
蘭香看著藥方，不屑一顧。繼續道︰「我反正孤家寡人一個，隨便你。誅九族我不怕。」
「可是你不甘，貴妃依舊活的逍遙自在，你沒殺了她，你怎麼去見死去的婉妃啊？」嵐卿瑜冷冷的看著她。
蘭香細細打量這個女子，幾個月以前的逆來順受，已經變得不同了，此刻滿身的氣勢，連自己混跡深宮多年，都不得不直視。
嵐卿瑜繼續道︰「你告訴我，那場火是不是你放的。」
蘭香看著她，淡然道︰「不是。」看著嵐卿瑜的眼眸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笑道︰「不過奴婢知道是誰放的。」
嵐卿瑜看著遠處的枯井，想起梁風眠的話，放火對誰有利呢？
蘭香看著她，幽幽一笑，說道︰「這很簡單，想弄死貴妃的不只是我一個人，還有很多人，比如……」
嵐卿瑜看著卷軸，電石火花間，看到婉妃二字，又想起在冷宮遇見的趙尚勤，千絲萬縷，嵐卿瑜抬起頭看著她吐出三個字︰「趙尚勤。」
蘭香看著嵐卿瑜並無驚訝的臉龐，繼續說道︰「你變了很多。」
嵐卿瑜想起這幾個月的事情，如果時常有一把利劍指著自己的脊心，逼著自己不能逃避，唯有一步步走下去，賢妃的恩威並施，馮公公的變相要挾，蘭香的三番四次的逼死自己，牢獄，芷香的痛苦，一幕幕閃現腦海。還有蒼術，不知為何，此時閃現腦海。
嵐卿瑜看著蘭香，知道蘭香還有話說，嵐卿瑜淡淡一笑︰「你難道不是嗎？」
蘭香哈哈大笑︰「是啊，誰能不變？」
嵐卿瑜疑惑，可是趙尚勤敢這樣做，難道就沒人查她？
蘭香看著沉思不語的嵐卿瑜，以前都不敢正視自己的小丫頭，如今也能毫無畏懼如此問自己這些問題，這麼短的時間做不到這些，蘭香環視四周，看著馮公公的身影，果然如此。
「你敢謀害公主，難道你不怕別人查你？」嵐卿瑜回到一開始的話題，眉尖一蹙，道︰「還是權貴在幫著你？」
蘭香走過去，貼著嵐卿瑜的耳朵，笑著說道︰「你絕得這宮里能和貴妃完全抗衡的，能有誰呢？」
說罷，揮了揮袖子，消失在風雪之中。
嵐卿瑜看著蘭香的背影，馮公公走下來，說道︰「蘭香是個人才，拉攏不了，就別讓她成為別人的工具。」拍了拍嵐卿瑜的肩膀，「雜家先去金龍殿了。」
嵐卿瑜看著公公的背影，成為不了自己的工具，就不能稱為別人的工具。
馮公公，賢妃，不都是如此想自己，對待自己的麼？
嵐卿瑜手心緊握，拿著卷軸，慢慢走回太醫院，遠遠看見昭陽殿上的鳳翔九天柱子，皇後，有這種心機，這種能力，也能這麼狠心。
嵐卿瑜安靜的凝視著這座宮殿，後面有著熟悉的聲音，帶著隱隱的蠱惑力︰「垂珠姑娘，天寒地凍，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嵐卿瑜回頭，一生白衣勝雪，手上拿著一把黃油紙傘的蒙著面巾的男子，僅僅只是露出一雙眼楮，嵐卿瑜感覺他再走近，將自己攏在紙傘下，那樣靜謐而安穩。
「謝謝你。雖然我知道，你只是怕被皇帝怪罪。」嵐卿瑜閉上眼楮，出現素問的臉，不自己覺得，嘴角一勾。很多事情，本就不該多想。素問如是，芷香如是。
嵐卿瑜手指尖有雪花飄落，這樣被冰雪包裹著的渾濁大地，看不到塵埃，看不到卑微和怯懦。
那時自己剛剛醒過來，又是看見素問的臉，似乎是某種機緣，每次她都救了自己。
在喝著微苦的藥液，听著素問說︰「你知道，這里面放了一些糖。所以才不苦。」
嵐卿瑜停下藥，說道︰「謝謝你。」
素問冷起臉，繼續道︰「也可以放一點別的，你就見不到明天。」
嵐卿瑜抬起頭看著她，頓了頓，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素問仰起臉，兩手扳著嵐卿瑜的雙肩，眼神直直看著她︰「不準踫蒼術。」
嵐卿瑜看著這個善良的年紀相仿姑娘，笑了笑︰「若是他來踫我呢？」
素問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甩開手，想了一會兒，說道︰「你就躲。」
「躲不掉呢？」
「不可能，他才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
素問憋紅了臉，走來走去，最後說了一句話︰「總之，你不要看他。」
嵐卿瑜听到這話，笑出聲，然後咳嗽不止，素問走過來輕撫她的脊背，說道︰「你別笑了，趕緊喝藥。」
嵐卿瑜抓著她的手，說道︰「你是個好姑娘，他會明白的。」
素問端起藥，抱著她柔弱縴細的身軀，說道︰「你趕緊喝吧。」
一整風吹散了那些碎片記憶。
嵐卿瑜對著蒼術說道︰「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