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魂 第三十六章 戰蘇州6

作者 ︰ 謂我心憂

正午,太湖義軍各部也匆匆登陸趕到了,這些匆匆趕來的義軍因未見這一仗的凶險,聞听上官雲一標損耗殆盡都覺詫異。但也由此推想出戰況的驚險,都對即將面臨的大戰帶著些惶惑。太湖水師主力作戰以來,雖也見過些陣仗但到底是無法和這慘烈的城南之戰相比的。听說眾軍已推舉黃蜚為中軍作戰指揮,吳易也點頭認可,畢竟人家是正規軍,且號稱兩萬,而太湖所部只不過是未經朝庭認可的義師。

午後,大雨稍止,因為上午的險戰,雙方都消耗巨大,因此,下午南門無戰事。唯有上官雲的黑騎軍仍在泥濘的路上練習馬上戰術,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上官雲安頓好營內事務匆匆趕至黃蜚軍中參加軍議,走進軍帳,見黃蜚端坐于堂,眾人濟濟列坐兩邊。見是上官雲來了,帳內黃蜚等人均站了起來。上官雲雖只是太湖左營主官,在這個頗講等級的時代,眾人本不必如此,但今晨一戰,左營的可怕戰力已經給諸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前,吳易諸人也提到了吳江戰事,對上官雲已是未見其人先得其名了。

上官雲的第一面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j ng短的頭發,牛皮鎧甲護身,一雙深s 的眸子,深沉而略帶自信。「站得太直了些!」這是大家共同的感覺。上官雲便是一張繃緊的弓弦,隨時準備sh 殺敵人的生命,那種隱隱透出的殺伐之氣,讓眾人驚疑,這哪里是個不及而立的年青人,便是有些沙場老將也未必有這樣的氣勢。

「上官兄,存古好一陣盼望!」夏完淳親熱地迎了上來,一到上官雲面前,他那少年老成的天才模樣便丟了去,活月兌月兌是一個青ch n少年。上官雲笑著說道︰「我也想和早r 和存古‘飲馬榆關,拂衣黃閣’呀。」

「上官兄,頭發何故如此模樣?」夏完淳到底少年心x ng,哪能擱住話兒。眾人倒也很好奇的,畢竟這個發型太過驚世駭俗。

「存古,我左營倒有不少軍人留了這樣的發飾。」頓了一下,旋即對帳中諸人朗聲說道︰「我等左營軍人割發明志,大明一r 不復萬里江山,我等便不復這昨r 衣冠!」

「好!」夏完淳後完禁不住熱血涌起,恨不得自己也去了這煩惱之絲。營中眾人听是如此原因,心中感慨也不在驚疑了。

說到此,上官雲忽然想起今晨的戰事,神情黯然了。不再說笑,找到座位默默坐下。

黃蜚見眾人到齊,便居于主位,對眾人道︰「今r 晨我大明義士兩次攻城,戰況尤烈,千余義兵血染吳城,尸塞姑蘇。」說到此,長嘆一聲,又道︰「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我義軍舉師至此,今觀城內清兵恐不下三千,圍之恐有軍來援,攻之卻不能勝,戰之不見其首尾。諸義士若之何?」黃蜚雖是一武將,生得倒顯出些文弱,可此人長于弓sh ,j ng于技擊,也是一條好漢。

「沒有紅衣重炮,蘇州城實難拿下。」吳志葵接口道。

「以我三萬之眾,若舉全力來攻,定能拿下這蘇州城!」周瑞剛到此地,戰志正旺,禁不住出口反駁。

「吳易將軍以為如何?」說話的是夏允彝,太湖義軍的到來使他剛有些沮喪的心緒又激昂起來。

吳易略一思忖,便道︰「我幾路義軍雲集,難得的風雲際會,各地英雄皆視為首義之兵,若不能攻克蘇州,只恐江南大好形勢毀于一旦。」吳易所言,眾人也均能認識到這一點。可說到這兒,吳易自顧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便沒了下文,倉促之間哪有什麼好的建義。

「上官將軍以為?」夏允彝見吳易答似未答,便又急轉向上官雲問計。神s 之急切讓上官雲為之感動。這位白發飄飄,面s 憔悴的老人,他的瘦弱的身板哪能禁住這戰火硝煙的摧折。史上這位老人四處為抗清大業奔走,見江南抗清無望後,便沉塘自盡了,那時除完淳外一家人均在身邊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淺水灣里。骨有凌雲志,愧己不知兵。江南士子,在亡國後很多人選擇了這樣的一條殉難之路。

上官雲連忙站起身來,對夏允彝長揖一禮,懇切道︰「老先生心懷國事,讓晚輩欽佩。」上官雲所為和其余眾將有些不同,動蕩之時,不少手握重兵的將軍早不把這些平素自視甚高的江南士子放在眼里,同為讀書人的吳易剛才也端坐于堂並未稍降辭s 。上官雲如此不僅是出于欽佩他的高風亮節,還知道這樣的老人背後是一個龐大的士族,若能為你振臂一呼,則應者雲集,這樣的人脈對自己將來的發展是很有益處的。夏允彝見上官雲行如此禮節,連忙托住上官雲雙臂,胸中彭湃無人知曉。

上官雲朗聲說道︰「諸位均言之有理,今r 一役,我義師損失慘重。蘇州之役不能如此打下去了。」

「以上官兄之見?」夏完淳趕忙追問。

「沒有重炮,城高牆固。只有挖坑道炸開城牆!」

「坑道?」「炸城?」眾人听後議論紛紛,在上官雲的印象中,這種攻城之法在後世太平軍和清軍作戰時屢試不爽,這種戰例在這個時代應當不多。但眾人久經戰陣,很快就明白上官雲的意思了。紛紛稱道,認為此計甚好。

「請將軍詳述!」黃蜚面露喜s ,急對上官雲道,顯然他也很贊同這種戰法。

「我大軍應分為兩路,一路集中全部火藥全力挖坑道炸城,此任務重在選擇最利于突進的炸點,一旦城破則埋伏之部隊必須一舉突入城中。另一路在炸城之前,佯攻牽制敵人,必不能讓敵人洞悉我軍動向,如有防備,則前功盡棄。」上官雲說完退回座位靜听眾人意見。

「此計甚好,此計甚好!」上官雲這一番解說,眾人已全部知曉了他的作戰意圖,其間便有擊掌叫好者。坑道陷城,可以減少傷亡,攻其不備,定可以扭轉乾坤。

「便如將軍所言,……這陷城大計還應由上官將軍主持,我義師各部火器營全部交由將軍統領!」黃蜚當即拍板,眾人也無疑議。黃蜚又道︰「待城破之時,由哪部軍突擊入城?」此言一出,軍帳中立即安靜下來,眾人均知這先突入城中的任務意味著什麼,如不能順利進入城中那所有計劃將前功盡棄,如能突入城下,那也將意味著首先突入城中的部隊是九死一生!

各義師來自不同的地方,互不領署,兵源、錢糧、軍備均要自籌,沒有了士兵縱有再大的戰功,也沒有任何意義。這一點,眾人不可能不在意。良久,猛听一人大聲道︰「我部願為前鋒首先突入城中!」眾人抬頭,那慷慨陳詞立于帳中的說話者正是太湖中營的孫兆奎。

見有人出頭,黃蜚等人心中均是一松。獨上官雲心中卻是一緊,想到後世某黨的一支強大的軍隊便是因為各自愛惜自家的老底子,互相扯皮推諉,讓對手從容發展壯大,最終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箱。難怪有人說國人一個人是龍,一群人是蟲,這一個「私」字,足以亡國滅種,然而,此時要想讓大家全無私心全力作戰,怕是不容易。

「孫兄好膽魄,我太湖左營便拔于你兩排人以助聲威!」上官雲站起身道,他知道孫兆奎所部沒有多少人馬了。

「我部也出一標人馬交由孫將軍節制。」「我部出三百兵丁。」吳易心中暗苦,算到最後還是太湖軍打了前鋒,他不得不算算這筆帳了。心中不快的是今r 孫、上官二人于軍帳上直接應允軍務,哪里又有他這個義軍主帥說話的份。他倒是誤會了這兩人,他們對吳易倒沒有其它心思,但軍人的熱血使然,哪考慮到其它。

上官雲在心中嘆氣,有些哭笑不得,這哪里是軍議,整出一個最可能崩潰的幾部聯軍去擔任最為艱巨的任務,真有些荒唐,然而,這一切又實實在在地發生了。然而如果讓他左營獨擔此任,他又一定會舍得嗎?

軍議一直到營中挑了燈才結束。這樣蕪雜的部隊,這樣大的軍事行動,既要攻城又要防備城中突出奇兵,還不知清兵援軍會不突然到達,這諸多事務,饒黃蜚久經行旅也是淘神費力,耗盡心神。他也認識到了,在各樣勢力不能統屬的情況下,打一場大仗,太難。上官雲別了眾人,剛出營門,一聲悶雷,大雨又從天而降了。上官雲越上馬背,便沖入了雨幕之中。

範蒼的黑騎軍隊在天s 未黑時已進行了戰斗部署,天s 黑盡,眾人身著黑s 軍衣消失在黑夜之中,此次參加行動的四十多人均是上官雲親手訓出的,潛伏、突襲,他們均是此中好手。這幾十人潛伏入蘇州城下,如同黑夜本身,即使偶爾閃過那劃破天際的電光也照不出他們的身影,沒人想過會有一群人為了一些戰士的遺體潛伏至此。

戰斗的危險x ng無法和今r 晨的南城之戰相比,但其對戰士們造成的心理壓力猶勝過天明之時。無法通過臉龐辨認,只能依據太湖軍的頭巾來判斷,然而這戰場上有幾人身軀是完整的?左營一標一排所穿均為牛皮鎧甲,可是不少滿軍也是這番裝束。眾人在尸山血海中爬行模索,那種心靈的恐懼對于很是信奉鬼神的人們來說,是最可怕的摧殘。震驚、恐懼、然後是麻木,再後來,他們如鑒別市場的貨物一般在估算著這個無頭之軀是否左營中人,這副鎧甲之下的身軀是否大明軍人,這個找不發辮的頭顱是否也來自太湖。這一次地獄般的行走,眾仿佛二世為人,再走上沙場,他們會變得更為冷血。

正模索,突然,範蒼心中一緊,似乎在人堆里找到的是張衡,他那獨眼護罩是獨特的標志。趕緊兩手去模索,這一次,範蒼差點跳起來。張衡的臉上似乎還有溫熱,嘴唇還在動。範蒼再也顧不得找尋了,黑夜中給了隊友下達了撤退的信號,黑夜的掩護下,範蒼扛著找到的張衡急匆匆往左營駐地趕去,後面的數十士兵肩上都扛著幾具戰士們的遺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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