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正忙著晚飯,清粥小菜,她們主僕已經過慣了這樣的日子。
「吳媽,」葉琨整整凌亂的衣服,從臥房出來,「她睡著了。」
吳媽將一碟兒油菜放在餐桌上,背過身去悄悄拭了眼角的淚,再轉身時還是笑意盈盈︰「這些天累了,睡了一個下午。」
「你老子那里呢,怎麼交代?」吳媽揪心的問。
「沒法交代就不交代,」葉琨緩緩的坐在沙發上,「來都來了,索性多呆兩天,他能來抓我不成?吳媽……真的好累!」
「葉珣,今天咱爺兒倆就在這耗著。」葉啟楠將一碗銀耳粥,兩個煎雞蛋擱到葉珣面前。
葉珣趴在桌上,看著煎的焦黃的雞蛋直搖頭︰「真的吃不下……」
葉珣的胃病鬧了一夜,疼的出虛汗,吐得膽汁都出來了,小臉蠟黃。
徐醫生連夜過來看過,對于這種小年輕中的老胃病,他也是沒有辦法的,只開了些胃藥和止疼藥,交代說再難受也要強迫自己吃些東西,胃空著會加重病情。
想到一個孩子獨自生活了這些年,沒人照料,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的,能活到這麼大已經算是萬幸。葉啟楠索性端了早餐上,盯著葉珣吃飯。
「吃不下?」葉啟楠故作為難道︰「那去書房,吃不下粥,總能吃下鞭子,反正小徐說要吃東西,吃什麼不是吃,對?」
威脅!□果的威脅!
葉珣斜了眼父親,拿著勺子在碗里翻攪,一邊嘟囔︰「,獨夫,軍閥,法西斯……」
「往嘴里吃!」葉啟楠瞪眼,又露出幾分嘲弄︰「吃完了再罵,有力氣。」
「一夜了,二哥到底去了哪里?」葉珣將一朵銀耳吸進嘴里,還算爽口,比起那膩膩的雞蛋吃起來舒服得多。
「不著急,馬上就回來了,想跟老子玩,他還女敕呢……」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正在小院兒里吃早飯的葉琨連忙放下碗筷,躲進屋里。
「怎麼走了,兒子,不愛吃啊?哎?」彭瑗瑗愣愣的嘀嘀咕咕跟進去,吳媽跑去開門。
送菜食的老羅拎著菜筐進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瓶,探頭探腦往屋里瞧︰「老爺特意吩咐交給你,說什麼‘今天的藥還沒吃,一道送過去’,咱就听不明白了,是……里邊兒那位病了?」
吳媽賠笑應和︰「可不是麼,睡覺踢被子,不著涼才怪嘛!」
「也是苦了你了,好端端一個陪嫁丫頭,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守著個傻子在里頭憋悶了二十年……對了,剛剛听家里人說,外邊又亂了,像是湯連勝的叛軍打到華北來,就要兵臨青城了,大家都在猜,大帥會被叛軍策反,還是會擁護上頭。」
「這就不關老婆子的事了,謝謝您了,這菜看了新鮮呢。」吳媽想打發他離開。
老羅又嘀咕了半天搖頭嘆息著走了。
葉琨接過棕色玻璃藥瓶,拿在手里晃晃,說不出的滋味。父親送藥進來是什麼意思,只是為讓他按時吃藥?還是在警告他,趕緊離開小回去請罪,否則後果就不是打針吃藥那麼簡單的了?
只是老羅後面的話讓他憂心,湯連勝西北叛軍聯合幾位軍閥提督打著「擁黨護國」的旗號企圖推翻南京的盧秉正,數十萬聯軍連戰連捷直搗華北,這樣的速度怕不久將兵臨城下,父親習慣保持中立,直到辨清形勢才會有所動作,但傾向于任何一方,青城都避免不了一場硝煙戰火的摧殘了,大戰在即,他這青城軍第三混成旅旅長還能缺席?
「傻娃子!」吳媽听到他的想法,粗糙的手指戳著他的腦袋,「記吃不記打怎麼著?他的事讓他自己操心!既然做得多錯的多,還趕不上兩手一抄在家享福呢!」
「吳媽,我是男人嘛,就算不為了父親,也要為青城的百姓負責的。」葉琨說。
「那沈司令怎麼說?」葉珣放下勺子著急的問。
「前天,我派去沈陽與他談判的代表被他借口晾在賓館里一整天,分明是在躲我。昨天,沈翰卿通電中立。老盧的動作很快,派李鐵峰去沈陽和沈翰卿洽談,希望爭取到沈翰卿的二十萬東北軍。中央軍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打內戰他們在行著呢,一年前劉彭聯軍不也讓路盧秉正挫骨揚灰了?一旦沈翰卿插上一腳,他就如虎添翼了!」
「司令擁護盧秉正的可能性非常大。沈司令說過,盧先生同他,就如司令同我。」葉珣說。
「那可太不一樣了,」葉啟楠意味深長的一笑︰「兒子,看著,一切都不會那麼簡單的。」
「那青城方面該怎麼辦?」葉珣問。
「他沈翰卿還沒動,我不急!」
南一大廳往北,是葉瑄的臥室,葉瑄腿腳不方便,只能搬進祠堂隔壁的臥室。
葉啟楠推開祠堂大門,幽暗搖曳的燭光間,葉琨直挺挺跪在里面。
「舍得回來了?」葉啟楠點燃三支香,恭敬地插在香爐中,平靜的問。
葉琨嘴角輕輕一跳,你指使老羅去小南說這個講那個逼我出來,還來裝傻問我?
「兒子不孝,讓父親操心了。」葉琨的聲音冰冷,回響在空蕩幽暗的祠堂,如同地獄里傳來的聲音。
「怎麼?還是不服氣,長大了,爹打不得你了是?」葉啟楠坐在一旁沙發上,看著燭光下兒子稜角分明的側臉,寫滿了堅韌不屈,從小教他們「動心忍性」,如今這堅毅的神情看著卻越發的慪人。
「兒子不敢!兒子的命都是父親的,何來打得打不得。」葉琨忽然說的雲淡風輕,似乎生死都已經置之度外。
葉啟楠幾步上前,握緊了拳頭,卻還是克制住了,一向容易被這個兒子激怒,但發火又有何用。
按捺住情緒,葉啟楠從供案上取了蟒鞭過來。蟒皮上層層的鱗紋看著惡心,中間纏了金絲,鞭梢晃悠著深藍色的流蘇穗子。
葉琨一怔,盡管父親的家法凌厲,也從未動用過鞭子,這樣一鞭下去,怕不能搓骨傷筋,也能撕下塊皮肉呢。又暗罵自己賤骨頭,心急青城的形勢,出來為人家排憂解難,怕人家有的是閑情逸致,局勢緊張、迫在眉睫都不忘了折磨人。
蟒鞭對折,點點他的腰帶。
葉琨狠狠的吸口氣,麻利的解開腰帶,連底褲一並褪到膝蓋,俯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