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華風雲 醉酒之言

作者 ︰ 離兒

()葉啟楠听取葉珣的意見之後,葉琨的身體果然日漸康復,身上猙獰的傷口也漸漸開始結痂愈合。葉啟楠叫人以葉琨的名義請愛比爾到家里做客,對他們的關系也沒有表示過阻攔,這樣的態度讓葉琨心里不安,一向固執刻板的父親怎麼會允許他們自由戀愛?

愛比爾給了他一個信封,是出境護照和去日本橫濱的船票,從橫濱轉站去美國洛杉磯,愛比爾想陪他逃到那個自由平等的國度。

拿著信封,葉琨的心狂跳,他已經記不清他的心跳已經多少年沒有起伏過了,但他知道,這是逃離這個冰冷的家的唯一機會,同樣也會將他打入家門逆子萬劫不復的境地。最終他答應了愛比爾,離有效時間還有一個月,他要用這一個月養好身體,與家人度過最後的時光。

三太太一個月來鬧得很厲害,鬧得葉啟楠在家都要盡量避著她的房子。六太太的肚子越來越大,借著有了身子,吃東西也變得挑三揀四,稍不和她胃口,扔筷子摔晚也十分正常,葉啟楠也從不說什麼,只會交代廚房,六太太養胎期間,盡量緊著她愛吃的做。

三太太瞄她一眼,挑了塊糖醋排骨夾到她碗里譏笑道︰「听說妹妹愛吃酸的,可也別多吃,吃多了傷胃。」

雨萌突然狡黠的笑了︰「前天姑姑派人捎來的三罐兒鹽漬梅子都讓六媽媽拿去了,也不知道酸倒牙沒有?」

三太太更來了精神︰「雨萌啊,看來你要添個妹妹了。」

六太太又如斗雞般瞪起眼楮反駁,大太太忙站出來打圓場︰「這倒不一定,當年我帶著萌萌的時候愛吃辣,都以為是小子呢。」

六太太撫弄著鬢角的頭發,話里有話說︰「可不是,生男生女的,只要不給老爺添堵,比啥都強!」

一句話戳到三太太心口,言外之意在說她的琨兒生來給老爺添堵,她陰陽怪氣的說︰「妹妹這話說的,咱做小的,不就為給家里添枝散葉麼,倘若沒的子嗣,不就是咱們無能嗎?」

六太太不語,低頭吃飯。三太太不依不饒︰「不過話說回來了,子嗣不爭氣,也賴不得肚子,誰叫這口叼舌毒的都是丫頭命!」

餐桌上煙火味四起,葉啟楠不理會,大家也都低頭吃飯沒有敢出聲的,生怕被這硝煙嗆著似的。葉珣被兩個女人惡心的吃不下飯,側頭伏在父親耳邊小聲說︰「女人怎麼這麼麻煩。」

葉啟楠嘿嘿一笑,湊在兒子耳邊說︰「女人少了,沒意思,多了啊,煩。我倒巴不得就你娘一個呢,有什麼辦法,總得傳宗接代不是。別瞪我,你小子長大些就明白了。」

「我吃好了!」葉珣擱下筷子離席,烏煙瘴氣之地不想久留,何況還坐了個滿口歪理的父親。在座的女人,但凡有一位向許文崢的小妾那樣,他也無話可說,但他相信母親做得到,他的蒂娜做得到。

「沒規矩,回來坐下,許你走了?」葉啟楠低聲呵斥。

葉珣坐回去,掃一眼狼藉的餐廳︰「哦,原來咱家還有個規矩!」

「你……」

「老爺,不在餐桌上教訓孩子!」大太太按下欲發作的葉啟楠,笑吟吟的為葉珣夾菜︰「珣兒,你爹是為你好,從昌州回來瘦了多少,還不好好吃飯,身子要壞的。」

「就說是丫頭好,生這些小子出來賠錢添堵的干什麼!」葉啟楠笑罵,又問三太太︰「琨兒怎麼樣,好些沒有?」

三太太終于听到他問了句人話,顯得有些激動︰「精神好很多,可還是低燒不退,吊瓶掛了一個月也不見起色,這孩子,心思太重。」

「他是有郁結,二叔應該跟他好好談談。」尋聲望去,是梁管家引著陳濟進來。

「陳濟給嬸嬸們請安了。」陳濟月兌下軍帽調皮的躬身行禮。

「瞧瞧,那陣風把我們陳旅長吹來了,」大太太玩笑說,「還跟小時候一樣,嘴那麼甜!」

「他那是油嘴滑舌!還郁結,如今的孩子一個比一個難養!」葉啟楠不屑的笑笑,又問陳濟︰「吃過沒有,再給你熱幾個菜?」

「吃過了,可沒那好口福,早知空著肚子來呢。」陳濟一臉委屈看向大太太︰「嬸子有所不知,叔扣了我半年的軍餉,如今是囊中羞澀,往後來蹭飯的時候多著呢。」

「拿軍戰大事當兒戲,合該讓你們受些苦頭!」葉啟楠嘴上說得凶,卻忍不住臉上的笑意︰「一會找老梁去賬房,把你那半年餉銀支給你,回駐地好好給我干活,省了一天到晚跟我叫屈!」

「就知道叔最疼我。」陳濟一臉沒出息的笑︰「請您個示項,今兒晚上第三旅和第七旅全體軍官自發聚餐,擺個和事酒,不知道子琿……」

葉珣知道子琿是葉琨的表字,驚訝的感嘆陳濟也會禮貌的稱他的表字了。

「能不能去你自己去問他,我替不了他們做主。」葉啟楠說。

三太太笑著接話︰「琨兒在上看書呢,你們小兄弟說話去。」

陳濟輕快的答道︰「是,小珣兒,跟哥哥上。」

夕陽西陲,華燈初上,冬日漸至,夜晚也變得寂靜,偶爾听到幾聲鳥鳴,卻也隱隱約約,辯不清楚了。

葉啟楠坐在沙發上看報,順便盯著雨萌和葉 在一邊的茶幾上寫作業,余光看到葉 抓耳撓腮的樣子,真想拎到書房打一頓,葉家的孩子大多聰明好學,哪個像他這樣不爭氣的,又想想五姨太平日悶聲不響的性子,這葉 八成是隨了親娘,老實安靜也好,將來總不會惹出禍端。

想著葉 ,門外卻又吵鬧起來,隱約听到有人扯著嗓子唱歌,聲音越來越大。

「山川壯麗,物產豐隆,炎黃世冑,東亞稱雄。毋自暴自棄,毋故步自封……」

葉啟楠頓時覺得頭大,扶著酸脹的腦袋,他听得出是陳濟、葉琨這三個小子的聲音,好好一首《國旗歌》,讓他們半瘋半傻、口齒含糊扯著嗓子干嚎,不是喝醉了撒酒瘋還能是什麼。

身邊兩個小的翹起腦袋去看,被葉啟楠按下︰「寫作業!」起身出了小廳去看。

陳濟、葉珣架著半睡半醒的葉琨,一面手舞足蹈的唱著,葉琨閉著眼,卻也在跟著唱︰「光我民族,促進大同。創業維艱,緬懷諸先烈,守成不易,莫徒務……」

看到眼前慍怒的葉啟楠,兩個醒著的趕忙閉嘴,只有葉琨還在迷迷糊糊的唱︰「同心同德,貫徹始終,青天白日……滿地紅……滿地紅……」

葉啟楠早有規矩,喝酒可以,只能淺酌,貪杯酗酒可是大忌,是觸犯家法的。

兩人見到葉啟楠的神色,酒醒了一半,各自低頭看看爛醉如泥的葉琨,如燙手的山芋般把個大活人扔給葉啟楠,晃晃悠悠立正站好。

葉啟楠忙扶住險些癱倒的葉琨,也沒喊人,呵斥了從小廳探出來的兩個小腦袋,鐵青著臉吩咐二人在原地候著,艱難的攙扶葉琨上了。

葉啟楠擔心他身後的傷,費力的為他月兌下軍呢大衣,想要褪下他的褲子,葉琨卻輾轉著掙扎反抗,葉啟楠急了眼,狠狠兩巴掌落到他臀上,床上的人申吟一聲,沒了聲響。果然已經結痂的傷綻裂了幾處,流出膿水來,葉啟楠轉身欲下叫人請大夫來,身後被什麼東西一扯,是葉琨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娘,別走……」葉琨含糊的亂喊︰「爹,爹爹……」

一聲「爹爹」喊得葉啟楠心里一緊,上一次听他叫爹,是幾年前還是十幾年前?葉琨總是喊他「父親」、「大帥」,青城易幟後就改成「父親」、「司令」,他嘴上不說,心里早已被這不冷不熱的稱呼堵了許多年。

「爹……爹……別……」葉琨的喊聲變得焦急,葉啟楠趕忙湊過來答應著,撫上他的額頭,好在並沒有發燒,卻看見葉琨哭了,淚如雨下,抽咽的喊著︰「爹,別打了……我不想……大哥斷腿,我不想……琨兒不躲了,不敢躲了,不是……沒有,你打死我,我也……為什麼不信我,別不信我……」

「琨兒,醒醒,琨兒!」葉啟楠拍打著葉琨的臉,為他擦淚,卻發現他的眼淚似乎擦不盡。

第二日一早,徐大夫的助手過來,為葉琨扎針,順便處理了他身後破裂發炎的幾處傷口。

席先生今天似乎有事沒來,葉琨百無聊賴,倚在床上讀書,一只手別扭的翻著書頁。待到第三瓶藥見了底,醫生進來為他拔針,卻見父親跟進來。葉琨頓時覺得手腳都沒地方放,眼楮盯著針頭,余光卻不停的瞄向葉啟楠。

醫生的動作麻利,很快收拾了針管吊瓶推出房間。

葉啟楠只是盯著他,不發話。葉琨翻身下床,從寫字台的抽屜里翻出兩根許久未用的藤條,信手揀出一根,走到葉啟楠面前跪下,藤條高高舉起。

他的舉動讓葉啟楠一愣,隨後才明白是為了昨晚酗酒回家的事。葉啟楠眯著眼楮,聲音里含了些許悲哀︰「見到爹,就是要挨打?」

一個「是」字幾乎破口而出,但是他不敢,他怕父親,怕被他打死。

「父親說哪里話,葉琨不守規矩,醉酒無狀,勞父親教訓。」葉琨的聲音淡淡的,說出的話卻慪的葉啟楠心痛。

葉啟楠接過葉琨手里的藤條,一甩一抖,破風發出人的「嗖嗖」聲。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問葉琨︰「你是真不怕挨打?」

「怕,」葉琨低著頭說,「但是規矩就是規矩,怕不怕都得受著。」

「怕就是怕,疼就是疼!你自己有嘴,會不會跟爹說?」葉啟楠怒了,在葉琨面前來回踱著步︰「都說你們幾個兄弟里數你腸子最直,可爹怎麼就看不懂你。你三天兩頭跑去小南,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大哥因此斷了腿,我打過罰過也就翻過去了;這次的軍棍厲害些,還不是為了堵外人的嘴?你呢?見到爹就擺臉色,給誰看?」

「父親……」葉琨小聲說︰「您誤會了,琨兒沒有記恨,琨兒不敢。」

「有還是沒有,你自己好好想想!」葉啟楠狠狠將藤條擲在地上,轉身離去,只留下在地上蹦跳的藤條和葉琨跪得筆直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不解釋~

ps:沒收過這個文的親們幫忙收一個,250真不怎麼好看吶,難道是傳說中的報應?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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