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一章第2卷
當年的期末考試，孫米拉考了全校第一。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那年他十歲，上三年級。學校給他發了大紅獎狀，還有一支價格不菲的鋼筆以資鼓勵。家里的牆上已經被他的獎狀貼滿，新的獎狀沒地方貼，父親就把一張舊的年畫摘下來，把獎狀貼了上去。然後笑著對他說︰兒子，想要什麼隨便說，都滿足你。
孫米拉說︰我已經有一支鋼筆了。
父親說︰那是學校獎你的，現在是爸爸要獎你。
孫米拉說︰算了，說了你也不會答應的。
父親笑嘻嘻地說︰超級小霸王游戲機，想不想要啊。
孫米拉一愣，說︰真的？
父親說︰馬上就給你買。
孫米拉說︰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
父親說︰你說夢話我听到了，做夢都想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孫米拉想想，確實經常夢到自己擁有一台游戲機，沒想到竟然到了說夢話的程度。突然想到，還經常夢到自己有一輛豪華轎車，開著到處兜風。
孫米拉問︰我還說什麼了？
說實話，父親能夠同意買游戲機已經很讓他意外了。這款游戲機的價格，對于他這樣的家庭，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父親很開心，這些錢和他的成績比起來仿佛微不足道。雖然這些錢是自己的辛苦換來的，但是這份成績是兒子的辛苦換來的。
從這次開始，孫米拉每次考試都是第一，一直保持到小學畢業。父母覺得特別欣慰，干活更加有力氣。家里的生活漸漸好起來。每隔兩三天，晚上父親干完活回來，就會從外面買一只豬前腳。那時候的豬前腳真大，下到腳趾上至膝蓋，並且保留了從里到外所有的肉。價格也不貴，才兩三塊錢。豬前腳的肉是肥肉，扒開表面的肉皮，里面有一些瘦肉。孫米拉看著外面肥厚的肉皮不敢吃，只吃里面少量的瘦肉。為此，父親特別開心。父親每天天黑才回，但無論多晚，孫米拉都堅持等著父親回來一起吃飯。因為他怕吃了晚飯沒有再吃豬前腳的食欲。有一次回來的太晚了，孫米拉餓急了，抓起完整的豬前腳狠狠咬了一大口。突然發現，原來豬腳上的肥肉一點都不膩，而且比瘦肉還香。回想起以前的豬前腳，不禁懊惱不已。
學習成績好，自然成為老師心中的寵兒。所有的老師都特別喜歡孫米拉，對他百般照顧，就連他犯了錯誤也比別的學生容易原諒。但在老師眼中，他並不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孫米拉在班里人緣很好，尤其跟班里幾個最搗蛋的學生關系最好。換句話說，他就是最搗蛋的學生之一。唯一的區別是，他學習成績是第一，其他幾個輪流佔據著倒數第一。
老師經常暗地里勸他，不要跟那些孩子在一起玩，否則會學壞，成績也會下來。可是他從來沒听過，他覺得學習是自己的，想讓學習成績好要靠自己，想讓成績壞也只能靠自己。他沒覺得這些人會把他帶壞，因為他覺得自己本來就壞，如果拋去學習成績的庇護，甚至比他們還壞。
這些孩子他在上學之前就已經在一起玩，也並沒影響他成為一個成績優秀的學生。況且學習成績好的人之間不一定有真摯的友誼，相反，彼此存在競爭，反而難以產生良性友誼。絕對不能因為這兩個理由，就跟要好的朋友劃清界限。但是每次看老師語重心長的樣子，絕不像是在害他。于是很長時間對這個問題很迷惑，不知道老師為什麼那麼做。一個偶然的機會，翻字典的時候恰巧看到挑撥離間這個成語，看完解釋後發現跟老師的癥狀很像。可是字典上寫著做這種事情的是壞人。在孫米拉心里，老師是好人。
和伙伴們在一起，他覺得很輕松。他是一個自己願意學習的時候才學習，不願學習的時候連有關學習的事情都不願談論的人。不像班里其他幾個學習好的同學，上課討論問題，下課還討論答案，考試完還把卷子剖析個沒完。他實在不喜歡那種熱火朝天的學習氛圍。恰巧自己的伙伴們都不愛談論學習，任何時候都不愛，這跟他有很大交集。玩的時候就放開一切，開開心心的玩。曠過課，下過河，進過游戲廳，半夜翻過校牆，在校長的辦公室門上寫過自編的詩。這些事情老師都知道，只是因為他學習成績一直優秀才沒加以懲罰。老師對他說，你學習好只是因為聰明，但如果不用功，最終得被其他學生超越。然後列舉了有史以來很多聰明但沒得好下場的人物，希望借此能驚醒他。每一屆都有聰明的學生，所以老師在腦子里常備了這樣一些人物。孫米拉說，我知道，我學習好就是因為聰明。老師很無奈，因為他用相同的方法教育了很多學生，這是第一個听完教育後自承認聰明的人。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老師把孫米拉的座位調到第一排。那幾個搗蛋的學生一直都在最後一排，這是老師和他們的共同意願。不听話的孫米拉，書包放在第一排課桌里，人跑到最後一排跟伙伴玩。上哪節課就拿著那節課的課本。老師經常會在他們玩到興頭上的時候突然讓他站起來回答問題，不料他任何問題都對答如流。老師只好改變策略，不再提問他，而是提問那幾個搗蛋的學生。結果可想而知，他們站起來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但是老師不生氣，很溫柔地叫他們坐下。因為這正是他期望的結果，想以此相對比使搗蛋的學生覺得慚愧。傳達給他們的信息是，你看，人家孫米拉跟你們在一起玩，但是什麼也不耽誤，你們傻乎乎的就知道玩。既然啟發不了孫米拉，就只能啟發他們。沒想到那些學生完全不中招，他們很明白，即使沒有孫米拉，你把我叫起來我也一樣什麼都不會。
有一次，班主任正在講台上講課。往最後一排掃了一眼，發現孫米拉沒在。頓時一股欣慰襲上心頭。然後再看第一排，孫米拉也不在。當時課正講到要緊處，所有學生都在認真地听，做筆記，不能因為找孫米拉一個人而中斷講課。此時，孫米拉正和一個最要好的伙伴蹲在教室最後的窗戶底下。
兩人不斷發出低低的笑聲，並不時警惕地朝講台瞟一眼。一個章節講完，老師走下講台，從前門出去透氣。忽然發現，教室最後面的一個窗戶里正有一團團煙霧冒出來。教室里，孫米拉夾著一支煙沒出息地吸著，伙伴跟他臉對臉蹲著，手在他臉前晃，一副猴急的樣子。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吸著，膽戰心驚卻又倍感刺激。
也許有人就要問了，孫米拉那麼小就開始抽煙了嗎？在這里跟大家解釋一下︰是的。起初他們只是放學後在路上抽，時間久了覺得一點都不刺激，突發奇想在教室里抽。為了煙霧不會彌漫在教室里而被老師發現，選擇了窗戶跟前。也不確定煙霧會不會按照他們的期望跑到外面，只是撞著膽子點著試試，一看果然如他們所願。高中物理講了空氣流速和壓強的關系，空氣流動越快的地方壓強越小。教室里沒風，窗外有風，壓強內大于外，煙霧自然被趕到窗外。那個時候孫米拉他們根本不懂這些道理，但親眼看到煙霧跑到外面這個現象就已足夠放心。但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考慮問題還是不夠周全。他們只關心煙會不會跑到窗戶外面，沒考慮到老師也會到窗戶外面。
老師真的有些忍無可忍了。首先，這種行為是對老師的不尊重，其次，一旦被校長抓住，雖然不開除，但肯定要背大處分。老師當場將兩人抓獲，但並沒驚動其他學生。放學後，老師讓孫米拉留下談話。伙伴也乖乖地站過來，老師看了看他，說，你不用，回去吧。孫米拉心里不知為何咯 一下。他看老師，老師的表情顯得很傷感，而且似乎在為剛才的話後悔。再看伙伴，表情很復雜，很明顯內心受到了沖擊。這是他唯一一次見到伙伴面對老師有反應，而且是因為沒挨批評。
同學走後老師說︰米拉，你才多大就學會抽煙了。你知道這樣有多不好嗎，想想老師，想想你的父母，對得起他們嗎？
年幼的孫米拉，思維單線而且簡單，想不到那麼深遠繁多的聯系。只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因為煙盒上寫著。所以他覺得，抽煙只是有害自己的健康，並沒有有害父母的健康，怎麼會對不起父母。責任感對他來說，更是一個陌生的概念。他知道為自己著想，因為每個人天生都知道為自己著想。托學校的福，還學會了愛國，學會了憂國憂民。中間的部分，為親人，為朋友，全是空白。憂國憂民對他來說只是從學校學到的一項技能，並不理解其中深意。沒有基礎的責任感，怎麼可能牢固。但是他感受到了老師的傷心，雖然說不出究竟為什麼，他知道那是傷心無疑。孫米拉決定，以後抽煙絕不能再讓老師發現。
小學畢業，孫米拉以優異的成績傲居全校第一。班主任很高興，畢竟他也給班里爭了臉，班主任臉上自然有光。唯一一點遺憾是，班主任的思想工作沒發揮作用，孫米拉沒按照他指導的路線走依然取得了最好的成績。來到初中，一個年級的學生比小學多了許多倍。因為相鄰的幾個村子里，只有這個孫米拉所在的村子辦了中學，外村的學生都扎堆來這里上學。一個班里六七十個學生，其中十幾個本村人，剩下都是外村的。巧合的是，和孫米拉玩的不錯的幾個伙伴都分到了一個班級。開學那天伙伴們相見特別高興，新生的壓力一掃而空，只要大家在一塊兒，覺得在哪上學上幾年級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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