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本市吧?」
「是。」(精神飽滿的)
「放假準備去哪里玩麼?」
「沒準備!」(激動萬分的)
「哦,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嗯?」(心率不齊的)
「我這兒有幾尾魚一直養在辦公室里,可惜我家在外地,放假沒辦法把它們帶走,所以,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幫我照顧一下,回來我請你吃飯!」
「哦。好啊。」
「太好了!謝謝你啊,這幾個中隊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覺得你比較善解人意呵呵。」鄭老師一邊說著,一邊把魚撈到罐頭瓶里,「這個是魚食,一天喂一次就行。辛苦啦!」
「沒關系,反正我也挺喜歡魚的。那,我先回去了,老師再見!」
生無常,善護念。我們都不該太急功近利。
回寢的時候比較低調。
「定情信物啊?」七個腦袋湊上來聚焦魚罐頭。
「不是」。我月兌了外套往床上一仰。
「明月照溝渠了吧?」李天嬌哪壺不開提哪壺。
最安全的回應就是沉默。
7.
我命硬。
所有物種在我的關照下都活不過周年。就連喜歡的明星都如此,小時候喜歡翁美玲,喜歡著喜歡著她就死了,長大了喜歡張國榮,喜歡著喜歡著他也死了……不知道是我天生喜歡一些要死的人?還是他們因為被我喜歡就都死了?
鄭老師的魚拿回家里,我含在嘴里怕化了,養在鍋里怕熟了,一天24小時像祖宗一樣供奉著。家里陽台朝南,每天中午都有好陽光,溫度也不低,我就每天把它們請出去曬太陽,下午再請回屋里。如此日復一日。
放假後的第N天,吃過午飯陪朱阿蒙逛街,逛得太忘我,以至于晚上回來完全不記得魚大爺。第二天早晨出門一看,大爺們已經被凍成冰燈了。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我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捧著冰燈失聲痛哭,好像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情——世界上最憋屈的事情莫過于沒理由埋怨別人。
哥晨練回來冷冷瞥了我一眼,扭頭問爸︰「大清早的,誰又惹她了?」
爸在餐桌前一邊把豆漿平均分成三份,一邊慢條斯理︰「誰敢惹她啊!自己不知道從哪整了幾條破魚,今兒早上圓寂了,哎喲哭得這個實惠啊!我死了估計都不能哭成這樣。」
分好豆漿,爸沖我吆喝︰「樂兒啊,差不多過來吃飯了啊!吃飽了再哭。」
少年不識愁滋味。
忘掉一個人需要一年時間。忘掉一段回憶需要幾個月,忘掉幾條魚……只需要一頓飯。一頓飯以後,我反復確認罐頭瓶里不再有生命跡象,就含淚把死魚倒進抽水馬桶,按下水閘,雙手合十為它們超度來生。希望亡靈們早日升天,不要給鄭老師托夢,等開學的時候我再去市場買幾尾一模一樣的,以假亂真。
魚大爺們仙逝沒過頭七,我找到一份兼職工作——一個健身會所的女子防身術教練,每周六日上課,月薪1500,加課有提成,還可以免費使用健身器械。
第一天正式課授課完畢,我從操房走向換衣間,一個小子在身後怯怯的問︰「老師,能不能教幾招抵制女流氓的防身術?」
一回頭,江宇航很萌的沖我眨眨眼楮。
江宇航是這間會所的金卡會員。出了會所,我說︰「這個事,跟你的秘密一樣,不能說出去。」
「喳!」江宇航拂袖下腰呈奴才領旨狀。
「平身吧!」我笑笑。
「你要不趕著回家咱一起吃飯?我知道有一地兒水煮魚做的特好。」
「行,我請你!」我氣宇軒昂站在路口招手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