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航的計劃是這樣的︰
A. 裝病。
我、蒙蒙、他、元寶,分別以拉肚子的形式在晚間點名後去校務處找校醫拿藥,然後不歸。
——這個計劃听起來簡直是天衣無縫的缺心眼兒,他一定覺得輔導員腦袋里裝的都是草。
B. 跳樓。
午夜時分,他和元寶從男寢樓梯口位于宿舍樓後院的室外排水管滑下,然後來女生宿舍樓走廊窗口等我們,我和蒙蒙從二樓窗戶勇敢直落,他們在下面接。
——這個計劃就缺得更完整了,我可不想因為看個破星星落個終生殘疾的下場。
C. 賄賂糾察。
——這個計劃吧……還有待考慮,不過要看當天坐崗的是不是面善的學長。
周二中午,風雲起伏。
問江宇航用什麼去賄賂?他輕輕吐出三個字︰「朱阿蒙。」
「滾!」蒙蒙一缸鍋包肉差點扣他頭上,我趕緊奪下來,說挺貴的,要扣就扣燒茄子。
江少爺從兜里掏出一包蘇煙,說已經確定了明晚的女寢糾查,挺好說話的,讓蒙蒙上前去搭訕,拋個媚眼兒用煙把他搞掂。
「你們男寢的糾查搞掂了麼?」蒙蒙一臉狐疑。
「我倆跳樓。」元寶說。
「我不去!」蒙蒙堅若磐石,「不看就不看了,咱丟不起那人。」
周三中午,波瀾不驚。
臨時D計劃。我在教研室圍剿鄭老師。
「老師!」我欲言又止。
「有事?」鄭老師睜大眼楮。
「嗯,有點。」我便秘一樣一點點往外擠,「那個……我把小說看完啦!」
「哦。」鄭老師臉倏的紅了,不自然的看了看旁邊,「別傳閱呵呵。」
「不會。我最近,也在試著寫些東西,寫完了,能不能幫我指導下?」
「好啊,指導不敢說,交流一下沒問題。」
「還有,我和幾個同學……」我腦子纏成一團亂線。
「怎麼了?」
「我們想……」您能不能幫我們跟輔導員撒個小謊就說今晚有些教案需要我們協助完成我們晚上想看流星雨……我一咬牙,把後半截話咽進肚子里。我實在想像不到鄭治憑什麼幫我們說謊?如果被他拒絕,那以後見面豈不是很尷尬?還是不要了。索性不要給他拒絕我的機會。結果是明擺著的——老師怎麼可能為學生的集體出逃創造條件承擔風險呢?
「其實也沒什麼……老師您忙吧。」
「到底什麼事啊?」
「沒什麼。」我向後轉齊步走。
等等!轉身前的驚鴻一瞥,余光瞄到鄭治辦公桌上一疊請柬。我指指請柬,「這個是?」
「哦。」鄭治眼笑意,「我這個周末結婚。」
結婚。結婚?結婚!
一陣眩暈,感覺表皮組織在一點點被電離時生成的陽離子全部為H+的化合物腐蝕著。導體對電流的阻礙作用叫做電阻,電阻的大小決定于導體的長度、材料和橫截面積,在我腦子里,這段話的電阻大到無限,電流產生的熱效應把我的思路全部燒毀了。
神秘詩人伊德拉斯說︰我所有的願望就是可以找到我所追求的人,然後,挖掉他的眼楮。我猜到了故事的結局,卻沒猜到結局里沒有我。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讓我的王子早早瞎了眼楮。
「和孫小美老師?」在如此痛不欲生的時刻里,神經系統還能保持如此敏銳的條件反射——此處是不是應該響起一段掌聲?
「呵呵,你們都知道了。」鄭治臉紅了一下。
「我可以參加麼?」——我猜大腦一定啟動了自動應答程序。
「當然可以啦!」鄭治依然一臉溫柔,「這個星期六,玫瑰園,我補張請柬給你。」
我的假想情人和我分手了。從今天起,他走他的紅地毯,我走我的斑馬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