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拿著電話的葉楚倩突然大驚失色,捂著嘴,眼楮瞬間濕紅,「救護車來了沒有?讓救護車將我嫂子送到仁愛醫院,一定要快,不能讓她有事!千萬不能讓她有事!」
車里听著的三人,俱都揪緊了心。
葉曼的臉色嘎然蒼白,胸脯劇烈的起伏,傾身扳著前面的座椅,憂心的問道,「小霓怎麼了?」
瞿泰來扶著葉曼,眉頭揪緊。
「別急,事情還沒搞清楚,或許只是小傷。」徐然到底是醫生,顯得很鎮定。微笑著安慰道,暗暗朝葉楚倩使了個眼色。
葉楚倩會意,須臾便已冷靜了下來,隱去不該說的,「我打阿嫂的電話,是一個自稱酒店服務員的小姐接的,說阿嫂暈倒在酒店的走廊里,不過現在救護車已經趕到了。」
「暈了,怎麼會暈了,有沒有人跟著?」葉曼頭暈目眩,倒在瞿泰來的懷里,心髒不安的跳動。
「打電話給你二表哥。」瞿泰來顯然怒難以遏制,可又是擔心葉曼,只好竭力忍著。
還用問,有人跟著電話還能讓酒店的服務員接!
「這樣吧,叔叔阿姨,你們坐後面的車先回家,我和倩倩去醫院。有什麼情況,立即打電話向二位匯報。」徐然看葉曼的身體狀況受不了刺激,建議道。
瞿泰來應聲應好,徐然便即時將車平穩的停在路邊,葉曼焦灼不已,不斷祈禱,不斷的叮囑,被瞿泰來扶上了車。
「怎麼說的?小霓怎麼回事?」徐然一上車,車子疾速朝前駛去,神色已是黯然沉重。
葉楚倩本就知道他和覃霓的關系,一邊給瞿郁桀打著電話,一邊暗暗擦淚,「恐怕孩子是保不住了。在雲上飯店,一個人暈在走廊里,小產了……」
徐然雖然從之前他們聊天的話里听出來覃霓懷孕了,可到底沒有確定。現在听葉楚倩這麼說起,心中還是十分震驚。
「她人要不要緊?」
葉楚倩搖頭,「不知道,不知道。」眉頭緊揪著,听著電話的嘟嘟聲憤慨道,「這個郁少,電話不接,急死人了這是。」
于是她打電話給霍凱,一吐一吸之間已是大姐的氣勢,「你們怎麼做事的!覃霓呢?瞿郁桀死哪去了!要是我嫂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了!」
黃昏,華仁醫院。得聞覃霓出事,瞿郁桀匆匆趕來,臉色鐵青,握緊拳頭的手止不住的在發抖。
「郁少就是郁少,精力充沛,你趕場呢。」葉楚倩的話里滿是諷刺,鄙夷的瞪著他,眸子里憎惡涌動。將他擋在電梯口,咬牙道,「婦產科手術室,要去收尸還來得及!」
「你胡說什麼!」瞿郁桀一把將她推開,像頭瘋了的獅子,毫無理智,粗暴凶狠。
葉楚倩被推的差點摔倒,卻是還不等站穩就冷笑,仇恨的目光鎖著他,「你不信,你終究不信那個詛咒,多少次血的代價了你依舊不信。看吧,這就是報應,你兒子死了!早晚我們瞿家葉家都要被你害死!」
葉楚倩的指責,揭起了他心底無法超月兌的罪惡感,瞿郁桀沉重的呼吸越發的灼痛難忍。
「小霓呢?」他不可置信的搖頭,喘著粗氣,往1919的方向奔去。
他不信,不信!這一次,一定葉楚倩是惡作劇,一定是,一定是!為了讓他和徐姿斷了,她是什麼花招都使得出來!
覃霓是醫生,她那麼愛這個孩子,怎麼可能讓他死去!
覃霓躺在床上,徐默陪著,不說話。靜靜的看夕陽的余暉灑進來,悠悠蕩蕩的塵埃在昏黃的光線里蹁躚起舞。
「小霓!」瞿郁桀焦灼的沖進門來,徐然憤然起身迎上去。不由分說,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不知是他速度太快氣勢太猛,還是因為瞿郁桀毫無防備始料不及。那一拳,重重的落在了瞿郁桀的左臉頰。
「打得好!再來一拳!」門口葉楚倩鼓掌叫好,這一拳,真是帥一塌糊涂!
覃霓別過臉去,合上眼楮。心,一如那飄揚的塵埃,零碎滿屋,落不了地,永不得安寧。
瞿郁桀的嘴角滲出一絲血漬,可他的心思,他的目光,只集中在覃霓一個人身上。
徐然咬著牙關,狠瞪他一眼,率先走出了門。葉楚倩本不想走的,恨不能將這個屢教不改的家伙一腳從玻璃窗踢下去,可看徐然走了,冷哼一聲,果斷跟著。
深秋的黃昏,陽光透著幾分蕭瑟荒涼。
覃霓蓋著碎花的粉色棉緞褥子,只露出一個頭。面色蒼白,幾乎覺察不到還有呼吸,卻似有薄薄的寒氣氤氳在那張淒美的臉上。
他走過去,坐下,心疼,充滿愧疚。
是他的疏忽,是他的錯……
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良久,才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顫顫的撫模著她的臉頰,握著她冰冷的手。從那冰冷的肌膚里,即使無聲,他也接收到了她的憎恨。
「原諒我,小霓,孩子,我們始終還會有的。」
有悔意,有渴求,依舊有憧憬。
覃霓睜開眼,對上那雙憂傷執著的眸子,「你沒有錯,你不過是隨心所欲罷了,這是你的特權。是我不好,太較真,太執拗。不過也好,孩子沒了,你和她的復合,少了一道障礙。恭喜你們……」
她的話撕扯著他的心,瞿郁桀坦白的承認錯誤,「今天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確實一直愛著她。可是,我絕對沒有想要和她在一起,你相信我,一直都沒有——」
愛她,卻不想和她在一起。騙鬼去吧!
事實都已經發生了,還說這種話,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事已至此,難道他還認為他們兩人可以繼續下去?
覃霓冷哼著打斷他的話,「瞿郁桀,你放心。離開你,我是絕對不會找一個看不入眼的男人來刺激你的。就這樣吧,不要多說了。說多了真的很沒意思。翻來覆去就是這個事,翻來覆去都是這些話。大家各自開心的過活,彼此珍重,彼此祝福。好了,就這樣,你走吧。我想休息。」
大家各自開心的過活,彼此珍重,彼此祝福……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瞿郁桀凝著她,搖頭,一如既往的固執霸道,「我還要娶你,還要和你生很多孩子。小霓,我更不會讓你和別人在一起!」
覃霓煩躁的拉開嘴角,腦袋里轟轟作響,「試一試,你試一試可以嗎?試著放下,有舍才會有得。不要彼此折磨,人生苦短,應該及時行樂。而不是糾纏在這些理不清的三角戀上。要找人玩,找個你情我願的行嗎?」
「你一直都認為我在玩。從我們的第一天開始,到今時今日,此時此刻。」瞿郁桀說,「你從來都沒有試著將我融入你的生命。而你的未來,更不會有我的影子。是你,從一開始,就設定了一個淒涼的結局。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真的很不公平。我已經很努力的在維系我們之間的感情,而你,只想著破壞,將它早日結束。」
這是積壓在瞿郁桀心里很久的委屈和不滿。因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往日,他不能說。可是,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一股腦兒倒出來。
她以為,只有她在受傷嗎?
其實他的心,比她更傷!
覃霓咬著嘴唇,冰涼的血液突然翻滾起來,帶動著一陣淚涌。
「是,因為我們根本就不合適。你有你的女神,我有我的王子。我們何必牽強的綁在一起!」
一听這話,瞿郁桀七竅生煙。她的王子她的王子……他揪緊了眉,「所以你故意的是不是?受傷了不吭聲,跑去酒店捉奸,捉奸不成,成功的將孩子給弄掉了。你滿意了!」
倒都是她的錯了?覃霓笑道,「是,就是這樣的。」
「覃霓,你給我記住,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下輩子也別想逃!什麼徐默徐然,他要敢打你主意,我立即滅了他!」瞿郁桀失了理智一般,要不是覃霓的樣子實在太過憔悴,那雙憤懣揮舞的爪子,早就攀過去了。
「瞿郁桀,你就是個混蛋,自私自利欺凌弱小,強取豪奪蠻橫無理。告訴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一輩子都瞧不起你!」覃霓傷心氣恨,悲憤欲絕。
跑去和舊情人幽會還有理了,還反過來指責她。
嗨的連電話都不接,還有臉跑回來說要和她重新開始。
既然不要臉,何必托生為人!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徐然和葉楚倩聞聲沖進來。
「你還好意思跟阿嫂大吼大叫!想想怎麼給你爹地媽咪交代吧!我可是不敢說,我怕姑媽氣絕生亡!」葉楚倩指著嗡嗡震動的手機,「第十個電話了,第十個電話了,我再沒有搪塞之詞,你自己接!」
「他們怎麼知道這事了,你說的?」
瞿郁桀詫異,不安,怒視的葉楚倩。
「他們怎麼知道了?你在酒店和狐狸精翻雲覆雨的時候,姑父和姑媽就已經知道了,他們有先見之明咯,不遠萬里跑來給沒出世的孫子送終!」葉楚倩沖動的將手機摔在他身上,須臾之間流淚滿面,她指著他,「你因為那個女人,害死了我爹地媽咪,你要再害死我姑媽,我葉楚倩不殺了你,我誓不為人!」
葉楚倩歇斯底里的控訴和怒吼,將覃霓和徐然怔住。
瞿郁桀痛苦的閉上眼楮,睜開,「不是那樣的,倩倩,那只是一個誤會,一個巧合。」
「誤會?巧合?」葉楚倩仰起淚臉,哈哈大笑,倏爾,她咬著唇,淒然的笑,「有那麼多誤會和巧合嗎?瞿郁桀,不要以為所有人對你的寬容和包容都是應該的。我就不信,你這次還能心安理得的說這是巧合!」
瞿郁桀搖頭,眸光沉重而渾濁,布滿痛苦。心像被一把從遠古飛來的鈍劍倏然刺破,讓人不敢相信,這傷痛的真實性。
他不禁再次為自己辯解,「當年,我真的沒有接到舅舅的求助電話。這事怎麼能怪阿姿?她為此付出了那麼慘重的代價……」
「你當然不會接到了,你被她拐去孤島了嘛。」葉楚倩打斷他的話,咬牙切齒的嘲笑,「她那是活該,那叫惡有惡報!」
「你們為什麼非要咬著她不放?」瞿郁桀激動起來,「好,就算是所謂的詛咒是真的,那她也是受害者,這一切要她一個人來抗,是不是太殘忍了!」
覃霓被他們兄妹的爭鋒相對,吵的頭痛欲裂。徐然揪著眉打斷這失去理智的爭執,冷厲的朝著他們說。
「請你們出去吵,小霓需要休息。」
「這里輪不到你喝三吆四!」
瞿郁桀正在氣頭上,怒火沖天。他轉身面向覃霓,眼底不再是心疼,而是失望和怨恨,「還有你,非要鬧到這一步嗎?當初非要留下孩子的人是你,如今一任沖動失掉孩子的也是你。所有的人都愛你,喜歡你,護著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他指著胸口,笑的頹敗而憤懣,「我不就是在這里留了一點位置為阿姿嗎?我愛她,愛她,不能在一起,偶爾關心一下她也不行嗎?為什麼你要這麼自私,為什麼你不能有一點點寬容和理解?」
有誰曾試著真正去理解他和她的痛苦?
相愛有錯嗎?
愛的那麼刻骨銘心,不還是按照他們的意思分手了嗎?
他和她的妥協和犧牲都還不夠換一點點的理解嗎?為什麼要對他們斬盡殺絕!
「夠了!」徐然看一眼覃霓,擔心她會受不了這個打擊。他憤慨的打斷瞿郁桀對她無理的控愬,吸口氣,銳眼凝著他,「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詛咒這回事。既然你愛你的阿姿,就應該努力去化解這一切的誤會。請你不要再來傷害小霓,她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你忍心嗎?如果是因為她的賣身契,你不甘心這麼放了她。那好,我替她贖身。請你像個男人,不要再糾纏她。開個價,不管多少,我一定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