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霓沒想到他們父子會一眼就熟絡起來,她警惕的將洛洛抱在手里,怒目瞪著瞿郁桀,瞿郁桀卻報以熱情似火的笑臉,無辜又無賴。
覃霓緊繃的臉慢慢僵硬,心中氣惱,恨的咬牙。淡紅的唇角一揚,盈盈一笑,「前夫,請自重!不要亂認兒子!當年,我可是連洞房都沒入就被你送人了!而我們之前的孩子,死在我捉奸的途中!」
「媽咪,什麼叫洞房?」
洛洛好奇的仰臉看著覃霓,眨巴著眼楮,求解。
瞿郁桀忍俊不禁,真是他的乖兒子,太會給老爹解圍了!模了模洛洛的小腦袋以示嘉獎。覃霓立即的後退兩步。
「那個,」瞿郁桀收回手,斂住笑,嚴肅的蹙眉,回視著覃霓,「前妻,這麼**的話題我們是不是該私下探討!」
覃霓的委屈無處可訴,被激怒了,可臉上仍舊笑意盎然,「前夫,我們之間沒什麼可以探討的,我們的恩怨早在三年前就已經了結了,請你不要打擾我們一家的美滿生活。」
說著,她攬上瞿世桀的腰,柔情一笑,「走吧。」
做起來很熟練的一個動作,瞿郁桀的笑容僵凝。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可還是分外的刺眼揪心。
瞿世桀沒有說什麼,只是很配合的溫情脈脈,然後一起轉身離開。
這幅圖,真的,很和諧。
「大哥,且慢!」
眨眼之間,瞿郁桀臉上又是風生水起,笑的燦爛**,信心滿滿,且邪氣詭秘。
「前妻,我不打擾你們一家的美滿生活,可是,請讓我和大哥敘敘舊吧。」
覃霓蹙眉,不知他安的什麼心。瞿世桀唇角微揚,朝他走去。
兩個風格完全不同但同樣峻拔養眼的男人一起在沙灘里信步而走,直到確信談話的分貝不用壓抑也不會被他人听見,才很默契的止步。
沉默,在又一波浪濤的濕寒襲來之際被打破。
「大哥,我替你保留了一樣東西。」瞿郁桀將掛在手指間的一根項鏈遞過去。
瞿世桀眸光一閃,倒不是被那璀璨的寶石給晃了眼,他心尖一顫,面色發青。
那是他送給shammas的結婚項鏈,後來到了毒針何芬的手里,怎麼會在瞿郁桀的手中?
莫非?
瞿郁桀微微一笑,這次,笑的很真誠,沒有一點奚落和嘲諷,反而,含著沉沉的心痛。
他對覃霓,可算也是用情至深。瞿世桀多麼清高的一個人,他知道。可是,為了給覃霓洗月兌罪名,他再一次出賣了色相,讓真正的毒針現身犯案,並殺死了shammas擺月兌那樁婚姻。至于他自己也身負重傷,一是想嫁禍,二是苦肉計,不僅瞞天過海,還博得了shammas家人的原諒和覃霓的內疚。
不過這些,都是瞿郁桀猜測的。項鏈是葉楚倩的,當年,shammas要結婚,瞿世桀找大師設計的這根項鏈,設計圖紙被葉楚倩無意中看到,因為太喜歡,便偷偷的也定制了一根。後來葉楚倩消失了,沒來得及取的項鏈,自然就落在了瞿郁桀的手里。
而瞿世桀的反應,恰是說明他猜測對了。
瞿郁桀心中百感交集,他的大哥,原本不是個壞人。他天生就是個藝術家,有著一顆溫和仁愛的心。
可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一個從小在仇恨中長大的孩子,他的心靈,注定難逃扭曲。
他以前認為,他是豁達的,真正的豁達。
淡漠名利,瀟灑不拘。
卻不料,他只是將自己埋的太深。
「大哥,其實,你何必將苦都一個人埋在心里?小時候,我受了委屈,你都會教我學會傾訴和發泄。可是,為什麼你自己找不到正確的排解途徑?」瞿郁桀目中浮現的淒然,是那麼的深沉和濃郁。
「情一個字,最容易讓人迷失。親情友情和愛情,我們都深陷其中,在愛恨中糾纏不清。結果,傷了所有人,更傷了自己。」
瞿世桀愣愣的看著他,心中有一種要被剝光的惶恐。
他又推斷正確了。
瞿郁桀淒然一笑,吸口氣,「大哥,媽咪讓我替她對你說聲,對不起。你原諒她吧,這麼些年來,她一直在懺悔。只是,無顏對你說出那三個字。她和你一樣,擔心放棄了最後的偽裝,會徹底的失去對方。」
瞿世桀不可置信般的搖頭,深幽的黑眸中驚惶乍現。
然後,沉重的痛楚涌來。
「你,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
瞿郁桀但笑不語,將停駐在瞿世桀臉上的眸光轉向寬闊的大海,「大哥,我們都犯過很多錯,不,是犯罪。但是我們都還良心未泯,所以,都值得寬恕,你說,對嗎?」
突然,瞿郁桀的額頭一涼,他的笑容瞬間僵滯。
瞿世桀拿槍頂著瞿郁桀的頭,眸中陰鷙決絕,凶相畢露,理智潰敗,痛心疾首,「是,我罪惡滔天,我心慈手軟,我鬼迷心竅!我不該將小霓推到你懷里,不該讓你們的兒子出世,我都是自作孽!」
瞿世桀的情緒激動,心中的矛盾向一邊傾倒。只要瞿郁桀死了,他的光輝形象,他在覃霓心中的君子模樣就會永存。他和覃霓,才可以真正的重新開始!
「小霓正看著我們呢。」瞿郁桀鎮定自若的笑道,「如果我死在你手里,你認為,小霓還會和你在一起嗎?她不愛你,她只覺得她虧欠你,感激你。你殺了我,正好有理由讓她離開你!」
瞿郁桀玩起心計來,也是一針見血。瞿世桀手臂發抖,「沒有你,她遲早會愛上我!」
「那你就試試。試試在她兒子面前殺死她兒子的父親!看她還承不承受的起這個打擊!如果,你信仰的愛情就是不擇手段的得到,那麼,你何必等到今天再來做個失意人?」
瞿郁桀鏗鏘不凡的氣勢和犀利的言辭將瞿世桀逼到無以反駁的死角。
說完,他的眼角瞥向右方,想必是覃霓看他們形式不對,跑來了。
瞿世桀頹敗的放下手,他再一次驗證了自己對自己的剖析,心慈手軟。
過于追求完美,追求的過程,便是失去。
「只要你離開小霓,我會替你保守秘密,我會還你一個蓬勃生機的瞿氏集團!」瞿郁桀說,真誠而有愛。
這是瞿世桀的軟肋,他拿捏有度,並不做絕。
拋開二十幾年的兄弟情義不說,他是他一家的恩人。
沒有他,覃霓並不一定能活到今天,還給他帶回一個聰明的兒子。
覃霓奔跑的腳步已近,瞿世桀別無他法,「希望你言而有信!」
「那就要看你怎麼做了。」瞿郁桀微微一笑。
「你們,怎麼還沒有聊完?」覃霓狐疑的看著兄弟二人,剛才,明明看到兩人架勢不對,如今,並沒有發現異樣,她的心里也松了口氣。
瞿郁桀勾著唇角,戲謔似的口吻,「三年不見,自然千言萬語。」
「世桀,我們走。」覃霓恨透了這張可惡的嘴臉,拉著瞿世桀就走。
「小霓。」瞿世桀卻沒有動,苦澀的一笑,「我們,我和郁桀聊了很久,我發現,還是他比較的適合你,而且,你們已經之間已經有了一個洛洛,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媽咪的態度也看見了,我看我們,還是,就此別了吧。」
覃霓驚異他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無疑,是「敘舊」所導致的結果。
「瞿郁桀。」她指著瞿郁桀,冷笑道,「你以為,我死了三年,是因為一個瞿世桀嗎?你以為,你威脅世桀離開我,我就會和你在一起嗎?我告訴你,不可能!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覃霓冷冽的眸子如寒冰破碎,刺人心肺。
不過瞿郁桀已經習慣了這種尖銳的刺痛,他相信,時間,和真情,能愈合一切的傷痕。
他的罪過他會用一世來彌補,只要她還活著,他就有信心,回到從前。
恨不滅,那是因為情還在。
不過,他還是錯開了覃霓那尖銳如冰的眸光。
傷害,都是相互的。她在刺痛他的同時,她何嘗不痛?
覃霓轉向瞿世桀,溫柔而體貼,「世桀,如果我又讓你為難了,那你就走吧。我說過的話,是算數的。只要你想娶,我就嫁。不管什麼時候,我都等著你。」
瞿世桀心中一陣熱涌在酸楚中流淌而過。
他微微仰起頭,抑制住眼眶的潮熱。
能在她心目中保存住這最後的一份美好,能有這情真意切的一句關愛,足夠他,回味一生的了。
「小霓,如果有來生,我一定用最單純的心來愛你!」
終是忍住沒有看她最後一眼,瞿世桀徑直離去。
冷冽的海風掀起他白色的風衣,發出嘶嘶的撕裂聲,裁剪出一張落寞俊逸的背影。
覃霓想起shammas的話,他其實很孤獨,只是別人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