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的相遇,陸緒就在也沒有出現過,我想或許又會和過去一樣,失蹤個那麼一兩個星期然後又出現。過完年,時間過的就顯得異常的快,一天接著一天,本想在最後幾天聚個會的,卻完全請不出假來,這讓我覺得很過意不去,但我卻想不出什麼辦法,就這樣,這個寒假我們沒有再一起出去。然後等到的是他們的離別。這一次我沒有去送別,包括唐七,其實我是可以請個假的,但我卻沒有這樣做,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害怕離別,那樣的場景會讓我的心跳忽然停止跳動。
每個月的水電費是讓我覺得最頭疼的,價格‘噌噌噌’地往上漲,卻不見我的工資漲多少,每天晚上捧著那些單子我都有揍人的沖動,這還讓不讓人過活了,還真得停水停電啊。水價電價漲,豬肉漲,雞蛋也漲,唯一能讓我想到不漲的就只有工資,我想不明白為什麼生活就那麼的難,沒有什麼是和錢不掛鉤的。忽然想到從前看到的一個問題‘和女朋友約會為什麼都要花錢’這是個很建設性的問題,直到此刻我都還記得一個人當時的回答‘沒有什麼不花錢,吃個飯,買個花都是錢,你可以說這些都不需要,但接個吻總要買個口香糖吧’我當時只覺得好笑,如今卻是覺得這是最好的例子,搞笑卻不失真實。我很無奈的看著存折上的數字變得越來越小,我知道,總有一天,我還是要去那一幫親戚家一趟,但現在,我怎麼也不想去。
看著父親的並且逐漸穩定,我也安心了不少,我想父親應該還可以活很多年很多年,想到這,我的心情也變得愉快不少。回到酒吧的時候,看了下停車場的車子,沒有看到陸緒的,心里沒由來的有點失落,總以為會和以前一樣,消失一兩個星期就會回來,如今,已經一個月了,卻還是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回到後台,本想問下經理的,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不是一個世界的,還是不要扯上關系的好。
漸漸淡去的身影讓我的生活回歸到了原點,不再去期待什麼,我只想做好現在的。我開始忘記了有陸緒那麼一好人存在,我總覺得過去的一切就像是幻覺,對于陸緒的離開,我並不覺得心痛,更多的只是遺憾。冬天已經過去了,我知道,夏天其實也快到了,重復的日子顯得很單調,但卻過得出奇的快,想想過了這個暑假,唐七他們就是大二的學生了,不由得有點感概,人打發著日子,日子不知不覺地也就把人打發老了,如今的我已經十九了。
天氣變得越來越熱,我知道已經是夏天了,父親的病情也變得時好時壞,我開始有點擔心了,過去的遐想已經不復存在,我開始害怕了。我想找個人拉我一把,但卻沒有,唐七沒有回來,櫻桃沒有回來,我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現在父親每天都要住院,做不完的檢查把父親折騰的越來越瘦,父親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我好害怕,我不敢就這樣看著他,短短一年,卻完全改變了一個人的容貌與體格。父親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很多時候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我每天變著花樣給父親熬湯,但父親卻怎麼都吃不下了。無可奈何,父親只能掛點滴來維持生命,除了平時所需的葡萄糖,還要掛一些補品以防身體垮掉。
這突如其來的災難讓我完全找不到方向,我想到了唐七,但當我拿起手機的時候卻又放下了,他不能為我做些什麼,對于經濟上的問題,我知道他無能為力,我不想讓他感到為難,我不想讓他難過,其實唐七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他可以把任何事都做得很好,我想,既然無能為力,我也不想讓他的自尊心受到那麼一點的傷害。但經濟的問題總歸是要解決的,這一年的醫藥費已經把積蓄花的所剩無幾,如今的住院治療更是需要花掉一大筆錢,我感覺到父親的生命正在流逝,哪怕就那麼一點希望,我也想親手留住它。
我想到了那些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親戚,我知道這是最後的選擇,對于面對他們的恐懼,我更害怕失去我的父親,我無法想象沒有父親的日子,那種痛苦我覺得我是無法承受的。
在那個悶熱的一天,我去了趟親戚家。這天天氣很悶熱,天空的雲黑壓壓的一片,似乎是要下雷雨了。夏天是個容易下雷雨的季節,我不喜歡夏季,但我卻喜歡夏季的雷雨,這種感覺很放肆,很瘋狂。我第一個拜訪的人是大伯,我覺得大伯應該是屬于一個比較穩重好說話的人,上次去的時候也是比較客氣的,所以我決定先去那。敲了下門,是伯母開的門,她看到我明顯愣了一下,停頓了很久,還是把我請了進去。
「要喝點什麼嗎?」我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大伯怎麼不在家?」伯母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嘆了口氣「出去找工作了,最近失業的人太多,本想著到了這把年紀就退休得了,但你哥還在國外留學,要用錢的地方很多。」我心里不由得一沉,我想我是開不了口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一個失業的人說出‘借錢’這兩個字,因為我還錢的日子也是遙遙無期的。我嘆了口氣,正準備回去,大伯就走了進來,伯母用詢問的眼神望了過去,大伯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來了,小末。」我重新坐了回去,點了點頭。「為你父親的事是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點了點頭。大伯嘆了口氣,抽出一根香煙抽了起來「你的情況,我知道,我沒有因為你母親的事歧視你們的意思,但我也確實沒有辦法,現在物價什麼的都漲,你哥又在外留學,我卻在這緊要關頭失業了,我是真的拿不出什麼錢來。」我點了點頭,我理解,從前的我不懂,但如今我開始工作了,對于生活的艱難我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擔子很重,他要擔負的不僅僅是柴米油鹽這麼簡單。我起身準備離開,大伯忽然叫住了我「去你叔叔那借借看,他最近生活過得不錯。」我點了點頭,這是我打算最後一個去的地方,嬸嬸這人不好惹,說話難听,叔叔又是一個怕老婆的人,我覺得希望實在是太渺茫了。
父親的兄弟姐妹不多,就兩個兄弟一個姐妹,姑姑已經在很多年前出車禍死去了,我知道那里就去不了了,剩下的就只有叔叔了。忽然想起那個跟人私奔了的母親,我想,最起碼,念在舊情,也該借點錢吧。我飛奔回醫院,來到病房,此時的父親已經醒了,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發呆,看到我走了進來,微笑著向我招了招手。我坐到床邊,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你知道那個女人的住址嗎?」父親愣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我想父親一定知道,他只是不願意說,但父親的身體很差,我不忍心為難他。本想打電話問問親戚的,但一想這麼多年都沒有聯系,恐怕也是不知道的,問了也只會讓彼此尷尬。
我不斷地想著辦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叔叔那不到萬不得已我是著實不想去的。「是不是遇到問題了?」父親的疑問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握著父親微腫的手搖了搖頭「沒事呢,沒問題。」我以為我這樣說就可以瞞過父親,但我沒想到,其實最了解我的還是父親。父親伸手輕輕地模了模我的頭「我知道你難,我也了解我們家的經濟情況,我們回家吧,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要再花一些沒有必要的錢了。」我緊緊地抱住父親,我說不出一句話來,我拿不出什麼給父親,連一個承諾都給不了,我覺得我堅持不下去了,我要失去我的父親了,第一次,我在父親面前放聲大哭起來。其實我是那麼的懦弱,我沒有想象中的這麼堅強,我可以強忍著,但我卻無法在父親面前忍耐到底,他是我的父親,我的依靠,我想,我已經失去了所有。
我抱著父親哭了很久,直到哭不出聲來。父親的懷抱很溫暖,那里曾經是我的一切。我想父親是累了,這樣抱著我這麼久,我擦干了眼淚,扶著父親躺下就走了出去。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我不要看到父親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小叔的別墅走去,天陰沉沉的,偶爾響起幾聲悶雷,看著頭上黑壓壓的一片雲,這種天氣讓人悶得慌,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我不知道這天何時才會下起那瓢潑大雨,暴雨來之前總會是一段漫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