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鞍馬稀。
宮里沒有不透風的牆,昭然殿又冷清起來,前半個月還擠破門爭著要來送禮的宮人們,這會兒早得了風聲轉向儀鸞殿那兒巴結去了。
束子是不大在意的,入宮以來她也適應了,只是枉費這些不相干的人送的禮,他們肯定為當時的選擇後悔不已。自己剛得寵沒幾日又失寵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庭月斜春跟著她久了,知道自己娘娘的性子,再加上她們也鄙視這種見風使舵的行為。
有時候想想也可悲,送禮的人有幾個是真心的,送點禮全當圖個心安,這樣每天戰戰兢兢地看人臉色過日子,實在是沒多大意思。
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結疤了,庭月還為她擔心怕留下疤痕,不過她倒是無所謂,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她的‘悅己者’又在哪里?
前陣子,她托人去打听蕭廷的消息,像石沉大海一樣,連個回音也沒有。對于她這個被皇帝冷落的妃子,替她辦事的人也是草草應對而已。她只希望蕭廷別受到自己的連累才好。
日子就這樣又過去了半月,和以往一樣,她閑時抄抄佛經,在殿內散散步,很少踏出殿外,宮里發生的事情她也不去關注,斜春也沒在她跟前嘮叨著。除此之外,她覺得這樣也不錯,昭然殿比地宮的條件好多了,有溫暖的陽光曬,有人陪著說說話,人要學會滿足,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
一日,庭月認識的一個小宮女來昭然殿向庭月取些東西,束子在里屋習字,隱約听見她們在屋外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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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還算運氣好,命大?」這是庭月的聲音,庭月這些日子,嗓子癢,說幾句話免不了咳嗽一下。
「哪里是我這個做奴才的運氣好,是雁妃娘娘待人寬厚,體恤下人,要是讓我踫上錦繡殿那位,我怕是躲不開幾個板子的罪。
接下來的幾句話,她未仔細听,只是清楚听到‘錦繡殿’三個字,那是魏貴人住的地方。
過了一會,聲音低下去,庭月推開門進來。
「瞧你,方才同那小丫頭嘰嘰咕咕地在說些什麼?」斜春將茶平放在案桌上,一邊幫束子研墨,一邊問著。
「還不是一些瑣事,芳兒告訴我,前些日子她做錯了一些事,沒有遭到雁妃娘娘的責罰,反倒得到雁妃娘娘的寬恕。」庭月說著,拿起椅子上未繡完的圖案,接著繡起來。
庭月用手撓了撓脖子,咳嗽了一下,接著道︰「最近,雁妃娘娘倒是俘獲了不少人心,我也不止听人講過一次她的好,可是錦繡宮那位的聲譽可是不大好。」
束子放下筆,問道︰「魏貴人怎麼了?」她的內心對魏離玉還是心存好感的,所以有關魏貴人的事,她想深入了解。
「奴婢也不怎麼清楚,也許宮人們都怕著魏貴人吧。」
「那也不能胡亂把她當做對比的對象,這樣可不好,以訛傳訛總是會壞人名聲的。」
「所以娘娘,這宮里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得寵的人,是人心。」庭月抬起頭,對上束子的視線,此刻她們倆都想到一塊去了。
「娘娘,茶要涼了。」斜春遞上茶來,束子喝了一口,還是燙的,只是她開始為魏離玉擔憂,就像這杯茶,你一個人說它好喝,一百個人詆毀它苦澀,那麼最後的結果只是無人問津而已。
庭月忍不住連著咳了幾聲,束子見她眼淚都要咳出來了。
「這樣下去不行,我今日幫你弄一些枇杷汁,你連著喝三日必定會好的。」
「娘娘,什麼是批把汁?」斜春好奇地問著。
束子指了指外面的批把樹,「別急,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的。」
「娘娘,批把汁的味道如何,是苦的嗎?」斜春忙不迭接著問,仿佛嗓子難受的是她。
束子搖搖頭,「是最好喝的藥,清熱解毒,有點甜。」
「那我也要喝。」
「你這個小饞貓!」束子輕敲了下斜春的額頭。
「那也是娘娘寵的!」
再過幾日便是賽馬大會了,宮里又開始要熱鬧一番。
從昨天傍晚起,天氣變了,刺骨的東北風,透過各個宮殿的縫隙,橫掃著皇宮。
剛剛刮起的風吹散了滿天烏雲,露出一輪明月。
「今晚還看得見月亮,明日定會有太陽的。」束子望著天上的那輪冰盤出神,黑夜里分外皎潔、明亮,美好的月亮總是離得這麼遠讓人夠不到模不著,美好的願望似乎也是如此,她盯著遠方很久,她的目光似乎在直視自己的心靈。
「娘娘,這里冷,咱們還是進里屋去吧。」
窗子被關上,月光從鄰近的窗戶瀉進來,靜靜的,悄悄的。
束子說對了,到了賽馬大會那天,雖有天氣些冷,但是陽光出來了還是暖和的。
雖說皇上已多日未來昭然殿,但是賽馬服還是派人送來,是一件雪白的毛絨套裝,皇上心底也許還是有她的,知道她喜愛白色。束子裹在身上說不出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