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到了,安憶的繼母蒸了一個大大的花糕,讓小磊給送了過來。農村的風俗,結了婚的新媳婦,正月十五的時候,娘家是要蒸一個大花糕,送到婆家的。也許是現在農村人的日子好過了,這花糕一年蒸的比一年大,有的都是七八十斤的,而且樣子又都很好看,上面有龍,有鳳,有魚,有花兒,而且點上各種顏色,簡直像一個工藝品。當小磊把花糕送過來的時候,安憶還是有點兒吃驚的,按照繼母的脾氣,她是不會這麼大方地對自己的,今天這是怎麼啦!盡管心存疑問,安憶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這是娘家送過來的東西,給繼母一個面子,也是在給自己一個面子。現如今農村人就興這個,也可能繼母覺得怕婆家人笑話,所以才跟別人一樣也做了這麼大的一塊花糕吧!懶
一會兒院子里就聚集了許多的人,他們是來看花糕的,農村的人閑著沒事干,就各處轉著看誰家有沒有新鮮事。
「喲,你看這花糕,做得多實在啊!人家娘家就是好面子,做這麼好的花糕,比賣的都好看!」西院李嬸說。
「就是啊!現如今人們的生活過得越來越好,誰還心疼那幾斤麥子啊!都圖個吉利!」對門大娘說。
唯獨婆婆不高興,小聲嘀咕著︰「好什麼好,做這麼大的花糕,我還得再給他們回一個呢,他們的七八十斤,我是不是得給他們回一百多斤的?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就是個面團子?好看不好吃!哎喲,我這親家也是,糧食沒地方放啦!這個大花糕我還真是不稀罕!」蟲
安憶就站在旁邊,她听見了婆婆的嘮叨,她有點兒不明白,莊戶人出身的婆婆,為什麼反對她家送大花糕,別人都這麼做,也沒見有誰家婆婆嫌棄兒媳婦娘家送的花糕大,娘家人送來了,他們都是樂樂呵呵的,再做一個更大的回過去。禮尚往來,這是禮節。如果娘家送來一個很小的花糕,是不是大家都很沒有面子?是不是婆婆又要爭娘家的禮,說我娘家小氣?
安憶沒有想錯,婆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打從心眼里看不起安憶,看不起安憶一家人,覺得安憶的娘不是親娘,不是真疼她,即使送個大花糕也只是在做做樣子。還有,你看他那個弟弟,看上去也不怎麼機靈,呆頭呆腦的,長得也丑,哪比得上我家的兩個兒子?
十七正式上課,十六那一天,安憶去送小姑。婆婆雖然百般阻撓,但是雪蓮卻是鐵了心,非得要去上這個班。做娘的看女兒這麼堅決,怕女兒出什麼意外,也就依了她。
小姨熱情的招待了她們,不管怎麼說,這是外甥女的小姑子,雖說是外人,但也是親戚,听安憶說起小姑,還是蠻佩服的。再說了,找別人也是找,不如找個熟悉的人干這份工作,自己也放心。
小姨夫因為忙,有生意上的應酬,沒空陪著,所以就囑咐小姨,好好的招待她們倆。姨妹看到安憶過來,還帶來了一位姐姐,很是高興。安憶和小姨在廚房里忙活,雪蓮則和姨妹玩起了游戲。你別說,兩個人還真是有緣,不大會兒,兩個人就混熟了,姨妹簡直離不開雪蓮了,連吃飯都和她坐在一起呢!
從那次感冒,安憶的咳嗽一直也沒有好,小姨心疼安憶,說,吃完飯我帶你去醫院看看,雪蓮先呆在家里就行。
下午去了醫院,醫生建議拍片,說是肺紋理增多,已經轉成了慢性氣管炎。小姨安慰安憶說,堅持吃藥,慢慢會好起來的,同時她也責怪安憶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
安憶是太大意了,一是她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咳嗽過,咳嗽兩天就會好的,再說,自己剛剛結了婚,整天捧著個藥吃,婆婆不反感才怪呢?所以,沒有當回事,可誰知,這一咳嗽就是小半年,安憶也受盡了折磨。
從醫院里回到了小姨家,因為想著明天去學校,安憶想著有一些事情要做,所以就告辭了。小姨夫還沒有回來,小姨只好送安憶去車站。
看安憶有點不放心雪蓮的樣子。小姨說;「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吃住都不會有問題。」
安憶回到了家,家里沒人,鄰居說,你娘去你大爺家了,他家有一口大鍋,正在蒸花糕呢!
安憶走到大爺家的門口,听到了說話聲,是婆婆,還有村里幾個年紀大的,正在廚房里忙活呢!
廚房就挨著大門口,她們的話被安憶听了個一清二楚︰「我說曉魯媽,你家曉魯剛結婚沒幾天就上班了,你媳婦兒一個人在家,使做不?現如今這小媳婦兒,都可厲害了,可不比咱那會兒,婆婆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敢動靜哩。」
「可咋不呢?這兒子剛走一天,媳婦兒就說回娘家,後來我又听說她是去小姨家,就讓她當天回來了。結了婚,就得在婆家呆著,婆家才是家,結了婚,不能太隨媳婦的便,慣壞了她,以後就難伺候了!」
「你媳婦兒好不?」
「好什麼呀?你看那瘦猴樣兒,孫子不知能不能生下來呢?我家曉魯也不小了,今年我得讓他們給我生孫子,趕明天兒,我得想辦法讓她到醫院查查,看看有病沒有?」
「你家媳婦兒怎樣?」
「嗨,別提了,我是當祖女乃女乃伺候著那!孩子我給她看著,糧食我供著,掙了錢卻不給我一分,孫子買女乃粉的錢都是我出的,我一個老媽子,哪里有錢啊!就靠老頭子每天給別人打點零工掙點兒錢,還得電費油鹽醬醋茶的,有個病有個災的,也得花錢呀!」
「都是你慣的,誰不知道你對媳婦兒好呀!她卻不領你的情,現如今這世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我可不會像你那樣天天慣著兒媳婦,慣出壞脾氣來了!」
安憶咳嗽了一聲,屋里的談話戛然而止。
安憶進去,說︰「媽,我回來了,學校里還有點兒事,我去學校。」
老太太們都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低著頭忙著做花糕,曉魯的媽媽雖說說起話來是理直氣壯的,可是她也有點兒不好意思,怕兒媳婦听見剛才說的話,畢竟是剛進門的兒媳婦,面對媳婦兒,婆婆還是應該有婆婆的樣子,應該在媳婦兒面前樹立起威信,不然以後領導起來也難。
「哦,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婆婆的一席話听得安憶是一身雞皮疙瘩,自己是學校老師公認的好脾氣,難道一到了你們家自己就會變壞了不成?婆婆真是太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