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正好傳達室里張大爺喊︰「安憶,你的電話。」安憶知道,這一定是白曉魯的,因為他有幾天沒來電話了。接過話筒,果然是曉魯,電話那頭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傳過來︰「安憶,想我了嗎?這幾天公司太忙了,沒顧得上給你打電話。」安憶笑而不答,轉變了話題,說︰「我為你們家做了一件好事,你可得謝謝我喲!」懶
「什麼好事呀,還不直說?要給我賣關子?」
「我給雪蓮找了一份工作!」
「什麼?你給她找了一份工作?我怎麼听著像是一個童話故事呢?現如今這工作這麼難找,你找的誰呀?找的什麼工作?」
「是我小姨夫,正好他那里缺個人手,我就介紹她去那里了。干的是財務工作,工資也比在紡紗廠給的多。」
「她去了嗎?」曉魯問道。
「去了。」
奇怪,電話那頭竟然是短暫的沉默。
「安憶,你給他找工作是好事,我真得要謝謝你,可是,她在紡紗廠里干得好好的,我覺得挺好的,離家近。你剛來幾天,不知道咱這個妹妹的脾氣,她一心向往城里的生活,多次央我給她在外面找個工作,可是外面的世界看起來很精彩,其實也有很多的無奈,一個女孩子家,我覺得還是不要出外闖蕩的好,太累了,有許多的事情都是你根本無法預料的。小姨夫也是剛起步,還不知道咋樣呢?再說了,我們是親戚,以後哪里出了問題也不好處理呀!到時候別弄得親戚不是親戚,家人不是家人的。」蟲
白曉魯出外闖蕩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那麼多的世事,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論,他考慮問題,絕對要比安憶考慮的要深,要遠。
听了白曉魯的一番話,安憶向他邀功輕賞熱情驟減,不過,她還是給白曉魯作了解釋,說︰「我也是看她在紡紗廠做工作挺累的,錢也不多,時間還那麼緊張,動不動就扣錢。我這不是好心嘛!」
「好好好,既然她已經去了,我就不再說什麼了,以後出了問題,你可不要找我呀!」听白曉魯這麼說,安憶干脆不做聲了,總不能打個電話兩個人像吵架一樣吧!
電話那頭的白曉魯,听安憶不再說什麼,知道自己說話重了,忙又換了語氣,笑著說︰「在家好好的,過幾天我出差,經過咱們縣城,我回家一趟,等著我啊!」
一個星期很快的就過去了,同事們回家的回家,逛城里的進了城,安憶也推出了自行車,小墨說︰「安憶,你這星期回哪個家?娘家還是婆家?」
「婆家唄。曉魯雖然不在家,可是該回去的也得回去,要想和婆婆處好關系,不接觸也是不行呀,多往她家去幾次,多買點東西,慢慢的熟了,關系就會融洽了。」
小墨說︰「安憶,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婆家要去,但是不要去得太勤了,有一句話說得好,距離產生美。你去的次數多了,你的缺點也暴露得越多,家庭矛盾就是這樣產生的。曉魯又不在家,你也可以不回去的。」
安憶沒有听小墨的勸告,她還是回了婆婆家。
到家了,安憶剛放下車子,突然覺得喉嚨癢癢的,「咳咳,咳咳,咳咳」,這一連串的咳嗽聲把婆婆給從屋里咳出來了。
婆婆看著因為咳嗽臉憋的有點兒通紅的兒媳婦,感覺到的不是心疼,竟然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和反感︰「一點小感冒,竟這樣厲害!我這麼大歲數了,吃上幾毛錢的藥就好了,你身子骨也太差了!」婆婆嘟囔著,也沒有給安憶好臉色,只是安憶不喜歡盯著別人的臉看,所以她就沒有看到婆婆的表情。
姥娘卻不這樣,看到安憶,從屋里走出來,說;「您嫂子,下班啦,外頭冷,進屋烤烤手。,曉帆走了,雪蓮也走了,我心里頭空空的。來,咱娘倆說說話兒。」
婆婆看著自己的老娘竟然這麼喜歡這個外甥媳婦,撇了撇嘴。
西廂房里,公公正在自顧自的唱著京劇,婆婆就進了屋。他拍了拍老頭的肩膀,小聲說︰「老頭子,你說咱家這媳婦兒是不是有什麼病啊!你看她黃皮寡瘦的,就這一個小小的感冒,竟然咳嗽起來沒完沒了的,哪個年輕人,不是活蹦亂跳的?一點小小的感冒就抗不過去,咱咋指望她給咱生孩子啊!不行,我今晚得問一問,她是不是有什麼病?可別像瘸大娘的兒媳婦,因為有心髒病生了兒子就死了,你看小寶多可憐吶!沒了媽,女乃女乃瘸,爺爺病,叔叔又有神經病,到現在別人家孩子都有了,他卻連個媳婦兒都說不上。眼看著要打光棍了,听說媒婆給他介紹了東莊一個啞巴女,這兩天也沒出去,不知道這媒相得咋樣?」
公公看老婆子在那里嘮嘮叨叨的,也沒心唱他的京劇了。說︰「又咋啦?」
「沒咋地,我就是看安憶老是咳嗽,咳得人心煩。」
「人吃五谷雜糧,誰還沒有個病有個秧的?不就是個咳嗽嗎?看看就好了。你不要總這樣大驚小怪的。」老頭不像老婆那樣,凡事都要放在心里,他覺得這算不得大毛病,所以也就對此感到不以為然。
然而老太婆還是無法放下這件事,這個安憶,感情在娘家就是個病秧子,要不,為啥年齡這麼大了還沒有嫁出去?一定是沒有人要了吧!哎,粘上俺曉魯了,本來嘛,俺想著找一個高高大大壯壯實實的姑娘作俺媳婦的,誰知道造化這麼捉弄人?我生平就煩長得瘦猴一樣的女孩,卻偏偏曉魯就相中了安憶,你說這不知道她會不會懷孕生孩子?就是懷了孕,你看她長得麻桿似地,孩子往哪里裝呀?我是一個好面子的人,這兒媳婦出了門讓人看見,多沒面子啊!你看柱子那媳婦兒,長得白白胖胖的,要模樣有模樣,要力氣有力氣,在人前一站,那真叫好看。曉魯上了這麼年的學,還不如柱子找的媳婦兒呢?要早知道,我還不如願意家東的小玲呢?雖說只是初中畢業,但是你看那身材,能把安憶給裝下去。他們家可是很願意我家曉魯呢?從曉魯上高中時他們家就托人來說媒,可是曉魯這個王八羔子,死也不同意給他說媳婦兒!
老太太想到這些,禁不住又罵起了兒子! 扭的瓜不甜,跟一個一看就煩的兒媳婦在一塊兒生活,這日子該咋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