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外面轉悠到很晚，才坐車回家。婆婆有點不高興了，但是守著兒子，她沒有說什麼難听的話，不過心里可是老大不舒服，你說這媳婦兒真有能耐，兒子一來，就被他纏上了，害得老娘想和兒子說句話都沒有時間，看看在外面溜達一整天，買了些什麼破爛？懶
安憶沒想那麼多，跟曉魯在一塊，她心情大好，咳嗽仿佛也沒有那麼厲害了。她拿出那幾包藥，對婆婆說︰「媽，我們今天去醫院了，醫生給我開了幾副中藥，說是很管用的，你今晚幫我熬吧！我還從來沒見過怎麼熬中藥呢？」
「你說什麼？要我給你熬藥？」听說是媳婦要她熬藥，老太太氣就不打一處來，「你還支使起我來了，你？熬藥，熬藥，你從進了俺家的門，你就是知道吃藥！也不知俺哪輩子沒燒好香，娶了一個病憨子媳婦！」依老太太的脾氣，若不是兒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她早就劈頭蓋臉的給兒媳婦一頓訓斥了，可是，兒子就站在自己的後面，她忍了忍，沒有立刻發作。
熬藥需要專門的藥鍋，可是家里亂糟糟的，不知道曉魯結婚時收拾房屋給扔到哪里去了，婆婆翻箱倒櫃的在各個角落里找，也沒有找到。氣就更不打一處來了︰「家里連藥鍋都沒有，怎麼熬藥！難道還要我去人家借去不成？我借的時候怎麼給人家說？我說是媳婦兒病了用，人家都會笑話的！新媳婦剛進了門就吃藥，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哪！」老太太終是忍不住，發了一通牢騷。蟲
曉魯听見了，說︰「媽，不就是熬藥嗎？你咋發那麼大的脾氣？我記得咱家那把藥鍋好像是放在了廚房盛糧食的囤里，我去找找！」
曉魯去找了，果然就在那里放著，他拿到院子里，用清水洗了好幾遍，又用熱水燙了好幾遍，終于很干淨了。
婆婆扒開剛封好的爐子，心想，又得浪費一個煤球！
「藥呢？不把藥拿來，我怎麼給你熬呀！」婆婆說話總是氣沖沖的，安憶听出來了，婆婆是嫌棄自己了。
但是藥不能白買呀！還有，安憶還真希望這幾副藥能救自己的命呢！別說別人煩咳嗽，她自己都煩的要命。這熬藥的活兒，離了婆婆還真是不行，只好滿堆著笑臉說︰「媽，在這兒呢！」
「給我！」婆婆一把抓過來，沒有一點好臉色。
安憶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說不出為什麼，心里憋得很難受，面對這樣的局面，她不知是繼續讓婆婆給她熬，還是寧願不吃這副藥也不再看她的臉色。
她躺在床上，淚水悄悄地流了下來。曉魯隨後跟了過來，對安憶說︰「媽年紀大了，一輩子說話就這樣，你不要往心里去。」
安憶擦了擦眼楮，心想，幸虧有曉魯在家，不然自己怎麼受得了？不哭了，不哭了！誰讓自己咳嗽老是不好！
兩個人就這樣在屋里干坐了一會兒，安憶感覺讓婆婆一個人給她在廚房里熬藥，也有點兒不像話，就走出屋子，曉魯也跟了出來。
其實婆婆一直在賭氣的給她熬藥，手里的筷子攪得飛快，心里也很生氣。看到兩個人又站在了門口，那張嘴就憋不住了︰「我這輩子得過大病，也得過小病，可是我從來都沒舍得吃過中藥，中藥多貴呀！一副藥得好幾塊錢，都夠吃菜的錢了！我養你們那麼辛苦，你卻娶了一個有病的媳婦兒回家！」
白曉魯听媽媽這麼說，覺得媽媽有點兒過分了。就說︰「媽，你有病我們給你看，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有了病，錢算什麼？該吃藥的就得吃藥！」
「你這個王八羔子，你還頂撞起我來了！你說你娶了這麼一個病憨子媳婦，讓我在人前都沒法說話，沒法抬頭！我說讓你給你弟弟寄點兒錢，她還不願意！」
婆婆這一番話，听得安憶都懵了，她心里霍霍的，心想︰「自己什麼時候不讓曉魯給他弟弟寄錢的？自己一直都很支持這件事，從來都沒有表露出什麼不滿來。婆婆真是太多心了！天地良心，曉魯，曉魯，你給咱媽說呀！我沒有這樣，我沒有這樣！是她瞎猜的！」安憶站在那里，心里在做著最痛苦的掙扎，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要知道，她是一個說不出話來的人！她只知道，知書達理，是一個人應該具有的美德；溫良恭謙讓，也是一個優秀的人應該具有的內在品質，她怎麼可以給人吵架！她不能，她也做不到！就是受了千般的委屈有了萬般的無奈她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可是。曉魯卻偏偏沒有給媽媽說清這件事，他只是愣在那里，任由媽媽對著安憶發飆！他也知道媽媽的脾氣，知道自己再給媽媽解釋或是爭執下去就不好收場了！
安憶轉過身，哭著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曉魯急忙跟了過去。
公公出去串門回來了，婆婆閉了嘴巴，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一樣。
屋子里，只有安憶的飲泣聲。
曉魯苦著臉，心里也煩得要命。他不敢說自己的媽媽，媽媽一輩子養育他們兄弟姊妹幾個不容易，再說了，媽媽的脾氣他了解，他不想做一個逆子，他想做一個孝子。從很小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他從來就不和媽媽頂撞，不跟大姐頂撞，她們說一，他不敢說二，從小他是大家眼里孝順懂事的好孩子。今天，他斗膽頂撞了媽媽幾句，心里覺得是那麼的不舒服，那麼的難受，也覺得有點兒對不住媽媽，媽媽是不容易啊！為了供自己和弟弟讀書，拼死拼活的，頭發白了，眼楮花了，還有一個年邁的姥娘要照顧，這一家老小。離了媽媽是不能過啊！可是，安憶也沒有什麼錯啊！她那麼善良，不舍得給自己要一分錢，卻全力支持自己給家里，給弟弟寄學費，她沒有說半個不字啊！自己應該給媽媽解釋清楚的!可是自己的這張嘴，在媽媽面前，卻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解釋！
看著痛哭的安憶，他真想給自己兩個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