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他便拉著我出了酒店。沒了昨天那輛貴氣十足的邁巴赫,他隨意伸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交待司機往市郊森林公墓走去。我抬眼,他一直牽著我的手,卻始終無語。車行至山中腰,他便讓司機停了車,牽著我的手沿著山中小道旁的一排公墓走去。
片刻,他頓下前進的步子,側過身,淡淡的看著照片上的人一笑,輕問︰「子安,這一年來可好?」
我隨著他的目光抬頭,公墓上寫著「烈士黃子安之墓」,那天他在我公司對李總說的那句︰「我每年不都來嗎?」的話,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我腦海。他,每年來是為看他?他們,是戰友?
照片上的人,還是老式的軍服,兩杠一星的軍餃。看樣子,也不過三十左右。麥色的皮膚,一雙黑得發亮的雙眸印在這看起來並不搶眼的臉上,卻格外的醒目。
他松開了一直拉著我的手,彎腰將他墓前的落葉拾了起來。當他將墓前的落葉收拾妥當之後,他一個轉身,又將一直立在那里的默默看著他的我拉了上前,極其慘淡的對著相片上的人一笑︰「子安吶,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昨天,我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沒能遵守永遠也不會背叛常曦的諾言,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可是,我猜,你卻是最能體諒我是有多痛恨自己這麼做?本來,今天想帶來的是常曦,可紹博突然住院了。所以,她要理所當然的留在醫院照顧他。所以,她不能來看你。所以…所以…我才有了出軌的借口。」
他松開我,又走上前一步,掏出口袋的手帕去擦試照片上的水漬。我愣在那里,听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我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兩個同樣被人遺忘在這里的人,有了出軌的借口。呵呵…還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可天知道,自己在選擇這麼做時,有多痛恨自己。這人,還真是坦白,竟然當著我的面說這些。他,是何意呢?
「我一直告訴自己,常曦這樣對紹博是最正常不過的。因為,她從小就一直這樣對待紹博。無論,嫁給我以前,還是嫁給我以後。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要嫁給我。子安吶…你說這些話,我怎麼就還不敢問她呢?你知道嗎?我怕,怕她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嫁的人,並不是愛的那個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寧願她一輩子不懂,什麼是愛。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跟著我過完這一輩子。」
他盤著腿,席地而坐。
「子安,你說人生怎麼這麼辛苦?」
人生,怎麼這麼辛苦?呵…我也想問,人生怎麼這麼辛苦啊!他說完這話之後,一直無語,就那樣看著墓碑上的人。而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席地而坐。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帶我來這里,並當著我的面講這些。可我卻知道,這個留著背影給我的男人心底在流淚。
當然,他的眼淚為誰而流,與我無關。就像,我這眼角莫名淌下的淚,肯定與他無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