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之後,榮國府上下無一不知道老太太對于黛玉的寵愛,三五不時的噓寒問暖生怕冷落了嬌滴滴的林姑娘,吃穿用度更是極其精細,擔心委屈了心愛的外孫女兒,寵愛關心的程度更是連寶二爺都要靠後,正是因為如此,闔府上下看著黛玉的眼楮里多了些討好的熱情,只是黛玉除了在瀟湘館,便是去賈母院子里請安,讓那些想著巴結的嘴臉無處著手。
倒是瀟湘館內,三春姐妹與寶玉是常客,其次是王熙鳳,再就是賈母,秦可卿倒也來了兩次,並沒有說過什麼,只是尋常的問候,相對于黛玉悠閑的日子,王夫人的心像是在熱鍋里煎熬一般,坐立不安,若是這樣下去,只會讓那個賤丫頭得意,而自己的地位也會受到威脅,一定得想辦法,絕對不能任由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
然王夫人心機是有,卻智慧不足,就這麼苦思冥想了一個多月依舊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府里的人越來越重視黛玉,干咬牙齒,這天,夏日炎炎,王夫人去與賈母請安後,懨懨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太太,薛家女乃女乃有信捎過來。」周氏笑著將袖子里的信遞給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听便笑呵呵地展開,卻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不是平日里的禮單,最後,想了想才說道︰「你立刻去讓鳳丫頭來我這里一趟,就說我有要事與她商量。」
大約半個時辰後,王熙鳳帶著丫鬟平兒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來的路上一直在揣測到底是什麼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太太心里的疙瘩,若是因為林妹妹的事情,她也是素手無策。
「太太。」王熙鳳彎腰行禮。
「恩。」王夫人點頭,「坐著說話吧,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夠打擾。」
「是。」屋內站著伺候的丫鬟婆子立刻整齊地退下,王熙鳳的心更是提了上來,太太這表情,比這些日子似乎更難看了起來。
「太太。」看著王夫人一直皺著的眉頭,王熙鳳開口叫道,提起精神小心地應付,說來好笑,本是姑佷想著進了榮國府會更親近一步,卻也生出了諸多的不便與隔閡。
「剛剛你薛家姑姑來信,說是蟠兒為爭一個丫頭打死了人,想要我們幫忙。」王夫人用最簡單的話語將事情說清楚,然後看著王熙鳳。
「打死了人?」王熙鳳心里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信里可有說打死的是什麼人,若是普通人家,薛家是皇商,財富自然是不可小覷的,舍點銀子應該是可以解決的。」
「也不算是普通人家,只是死人的下人已經告到了衙門,非要蟠兒償命,你也知道,你姑媽就蟠兒這麼一個獨苗,自然不忍心他受半點苦的。」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又是做母親的,王夫人倒也是能夠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只是蟠兒也太不爭氣了,還是她家的寶玉好。
「那太太的意思?」王熙鳳並沒有先表態,試探著王夫人的口風。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找你商量的。」王夫人不滿地說道,她又怎麼會不明白王熙鳳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只是既然已經寫信到了這里,我們總是不能不管的。」
「太太說的是,可是畢竟是人命官司,若是一個處理不好,恐怕會牽連甚廣。」看著王夫人點頭,王熙鳳接著說道︰「若是太太想要幫忙,也定要與大老爺,二老爺,還有珍大哥哥他們商量才是,我們只是婦道人家,官場上的事情,他們最懂。」
「你說得很是有禮。」王夫人點頭同意,接著又嘆了一口氣,「我那妹子也是個命苦的,偌大的家業,就只有她一人苦苦支撐,真是可憐。」
王熙鳳美麗的丹鳳眼一亮,沉吟一下,笑著說道︰「太太若是如此不放心,我倒是有一個提議,若是太太覺著不妥,就算我沒說也就是了。」
「你說。」王夫人心里的煩悶依舊不減,語氣也有些懶懶的。
「薛家家大業大,自然在京城也是有不少產業的,等蟠兒的事情過了,太太何不將他們母子三人接了來,我听說薛姑媽也有一個女兒,長得可謂是國色天香,又智慧過人,這樣也可以讓她陪著太太,也好就近照顧,省得掛心。而蟠兒在京城天子腳下,也會收斂一些,太太覺著呢?」王熙鳳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雖然表面上整個府里是自己管家,可到底是處處夾在太太和老太太之間,凡是都做不了主的,她听父親說那個表妹也極其聰明,很是會為人處世,有她在太太身邊,或許自己的日子也就會好過一些,二來,她畢竟是大太太的媳婦,也想抽些時間出來伺候公婆。
听了王熙鳳的話,王夫人倒是認真的考慮了起來,元春在宮里以及榮國府的開支都需要想薛家那樣的極富的人家支持,誰也不會嫌銀兩多的,最重要的是,若是真是像鳳丫頭說得那樣,那個佷女那麼出色,一定可以將寶玉的目光吸引過來,有自己支持,到時候還怕斗不過林黛玉那個下丫頭,老太太一去之後,整個榮國府也便是自己的天下,到時候,她一定會讓林丫頭好看的,想到這里,王夫人的笑容就燦爛起來,連日來的煩悶也消失無蹤,真是恨不得立刻將薛家的人接了過來。
而薛蟠的事情,經過賈府幾個當家人商量,最終還是決定讓賈政休書一封,讓審理此案與賈家有深厚關系的賈雨村從輕發落,賠償些銀兩,而賈母亦是同意了王夫人讓薛家搬遷過來的建議,這讓王夫人很是吃驚,卻在對上賈母一雙銳利的老眼時低下了頭,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也就行了,管那麼多做什麼。
只是不管王夫人心里多麼急著讓薛家的人進京,然就像她說得那樣,薛家也算是四大家族之一,要舉家遷移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南京薛家,「母親,何時如此高興?」一個面容美麗,皮膚白皙,身材微豐的小姑娘笑得一臉端莊地開口問道,近日來為著哥哥的事情,母親從未少操心,今日這樣的開心倒很是異常。
「釵兒,你來了。」屋內的美貌婦人一臉喜悅地拉著自己的女兒,在椅子上坐下,「剛剛你在京城的姑媽來信說,你哥哥的事情不用操心,他們已經答應幫忙了。」
「這個我知道。」小姑娘一臉早就知道的樣子笑著說道,「畢竟是親戚,每年我們又送了那麼多貴重的禮物過去,若是他們這點忙也不幫,恐怕如何都說不過去。」
「還是我的釵兒聰明,只要你和蟠兒沒事,我也就放心了。」美貌婦人笑得滿足地說道︰「對了,我的兒,你姑姑來信說,想讓我們搬到京城去,如今你父親去了,也好有個照應,你怎麼看?」
「縱使姑媽不提,京城我也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大表姐剛剛封了貴人,姑媽一封信過來,我們就眼巴巴地趕了過去,會讓人輕看了去的。」小姑娘笑著說道。
「那釵兒,你的意思是?」婦人點頭,完全遵循自己女兒的意見。
小姑娘想了想,便笑著說道︰「母親,回了姑媽,就說我們收到信就開始整頓家業,等一切安排妥當就會過去,當然,母親,別忘了這次要多送一些禮,哥哥的事情總不能讓他們白忙活。」
「這個自然,只是釵兒,你覺得什麼時候去才合適?」婦人開口問道,她很清楚薛家的產業雖說遍布全國,卻集中在南京和京城,若是搬到京城,根本就用不著怎麼整頓。
「等一兩年吧,那時候我也長大了,年齡也差不多了。」小姑娘扯開得意地笑容,開口說道,「京城,有我最向往的東西,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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