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說菖蒲母子在宮外,但具體在哪里他沒有細說。
他不說,菖蒲也沒問。
她越來越明白一個道理,故作糊涂,便是安穩。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菖蒲的身子也逐漸好起來,她從沒見過除了孫啟和侍女小瀾之外的人,哪怕見承允,也只有在規定的時間內,時間一到便會由女乃娘抱走。
倒是孫啟,隔三差五直接闖進來看她。
因為心生提防,菖蒲一直讓自己穿著隱蔽的睡袍,似乎怕會發生什麼。
這日,小瀾正伺候菖蒲擦身換衣,孫啟忽然從外面闖進來。
隔著朦朧的屏風,他一眼看到她的背影以及一頭傾瀉垂直的烏發。
菖蒲走出屏風,看見他在,心下一驚,卻故作沒事人一樣︰「通常王爺都是晚上過來小坐一會,今天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孫啟使了個眼色,小瀾忙端著梳洗的東西走出去,她走出去的時候還順帶關上了門。
「我來是想告訴你件事。」說著他自然地攬過她的肩走向一邊的梨木圓桌。
菖蒲輕輕一動,離開了他的手,微笑︰「難得今天有興致,讓我給王爺沏壺茶吧?」
孫啟也對她這小小的舉動裝作不在意,笑道︰「好啊,很久沒喝你泡的茶了。」
菖蒲一邊沏茶一邊說︰「其實茶,還是煮的好,越煮越香。」
「就像人與人一樣?」
菖蒲笑而不答。
「今天我剛听說一件事,說當初在永巷,是皇後扣留了太醫和產婆。」
「然後呢?」
「皇上一直把你的死怪罪在皇後身上,還揚言要廢了她,結果這麼多日子過去了,什麼事也沒有,還賞賜了皇後娘家一些進貢的東西。」
菖蒲忽然涌上一陣蒼涼,強笑道︰「或許他們只當我和允兒死了,皇後再錯,畢竟還是皇後?」
「你……真的這麼認為?」
「不然王爺以為呢?」
「听說自從你‘死了’,皇上茶飯不思整整四五日,整個人都消瘦下來。看得出來,他對你還是很有心的。」
菖蒲手微微一抖,碗里的茶險些灑落,她遞給孫啟︰「他是皇上,難免會表現一些憐憫。」
孫啟拿著茶碗,沉沉地看著他︰「如果我說,皇上對你是跟別人不一樣的,你會怎樣?」
「我不懂王爺的意思。」
「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如果我事先告訴你會帶你離開皇宮,你會答應嗎?」
菖蒲沉默。
「回答我。」
她抬起頭︰「沒有如果,因為我現在已經離開。王爺還要執著于先前的問題,不是自欺欺人嗎?」
她說完這番話,孫啟才接過茶碗吹了吹面上的茶浮︰「听說東宮後面種滿了劍蘭?一到五六月就很美很美,真是別樣的風景。」
「是有這麼回事。」
「劍蘭亦叫唐菖蒲?」
「這個我倒是沒听說過。」
孫啟放下茶碗,看著菖蒲︰「那麼……十年前,姑蘇城里,小女孩把一個罵她的男子推到湖里,令他險些淹死。這回事,你總該知道吧?」
菖蒲泠然地看著孫啟︰「王爺怎麼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