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給康熙老爺子丟份兒,我這幾日是加緊排練。
我想著蒙古同胞長年累月生活在漠北,听說他們連京城都很少來,怕會水土不服以致回去帶上啥毛病,既是如此,雲南那地方的民族樂器應該也是不太熟悉的吧。好在八阿哥送我的葫蘆絲我從來都是隨身攜帶,所以,這次,我就指著這把葫蘆絲大出風頭了呢。
當初童安格童老大一曲《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徹底征服了21世紀時我的心,這首曲子又是現成的葫蘆絲曲,不表演這曲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我只是將曲子吹了幾遍給十三听,他就把譜子完全記熟于心,屆時,我倆將在宴會上共同吹奏一曲。
為了營造更好的舞台效果,我讓十三再想辦法弄點玫瑰香露和小型煙火來。
說來好笑,在21世紀,玫瑰精油素有「液體黃金」之稱,而且多是從國外進口,尤其是法國和保加利亞,玫瑰被國人推崇到極致的地步;但是清朝的貴族,雖然也素有燻香的習慣。卻很少有人用玫瑰香,倒是檀香、犀香還有麝香很受歡迎,我決心要在大清後宮掀起玫瑰燻香的革命來。
我是真心喜歡玫瑰,當初21世紀時還專門百度過玫瑰的百科小知識,故此知道我國種植玫瑰其實也有悠久歷史,而山東平陰的玫瑰香甜如意,芳香四溢,具有香氣正,清香、甜香、濃香等特點,被稱為「中國傳統玫瑰的代表」。山東離木蘭並不很遠,我讓十三派底下人去平陰搞越多玫瑰香露來越好,十三現在對我可說是百依百順,再說也是為了給他長臉,自是一口答應,沒幾日就辦妥了。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悉心排練和整合,我自信,唬唬康熙年間這些子人應該沒有問題了。這晚,我挑了一件淺紫色的衣衫,正好可以和十三阿哥的衣衫配情侶裝,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準備了遮面的面紗藏在衣袖內。
我隨十三阿哥一起向康熙爺的王帳走去。只見帳前已經騰出大片空地,四周擺放著座席,一座舞台正扎在當中,舞台四周彩旗飄飄,好生熱鬧。
我並無資格進入王帳,故只能夠在帳外等著,不一會,就見阿哥們一個個魚貫而入。九阿哥和十阿哥來的早,老九看見我,眼光不由轉來瞟了一下,步子卻是毫不停留。我禮貌地向這兩位笑了一笑,老十朝我撇了撇嘴,小跑著往里走。隨後,大阿哥和太子爺也進去了,接著是各路蒙古王爺,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對璧人,不用猜一定是二公主和碩榮憲公主和額駙了。客人一批批都到了,我卻覺得心里空空的,正暗自思量著,遠遠看見兩位公子緩步前來。
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原來我心里一直在等他們出現。
自那日在大營前分手,這麼多天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再見到四阿哥。如果說以前的他身形瘦削,如今的他簡直就是皮包骨頭,形容憔悴了,眼楮倒是越發的大,只是全無往日的神采,目光中一片空白,完全沒有焦點。我心頭大痛,就想往後躲,最好他看不到我。
可是,十四已經喊出了我的名字,「婉兒,你也來啦。今兒我可是沖著你的表演來的喲。」十四倒是表現得非常從容,想必是被打擊的次數多了,抗擊打能力已經達到了新境界。
四阿哥的目光唰地轉向我,我真真切切看到兩團火苗在他的眼瞳中點燃,然後,熄滅,仿若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我略福了福,算是見禮,「不敢在兩位阿哥前討賞,只望還能夠入得法眼。」
他倆也進去了,我一顆心才勉強回到原處。
不一會,康熙帶著一眾人等出帳,大家按著各自的順序入座,飲宴正式開始。
我站在十三阿哥身後,被迫欣賞康熙朝最高等級的王公貴族宴會。本來,沒有經歷這許多事情時,我還是很喜歡觀察帥哥美女的;現如今,我身份尷尬,而且有意無意,似乎總有眼神向我投來,我最不敢接觸的就是四阿哥的眼神,我怕自己HOLD不住,真的,他什麼時候在我心中有了影子,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莫非是那回遇刺他抱住我時落下的淚,在我心中駐扎了下來。我只是肅手站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眼皮都不抬一下,任無數道目光在我面上拂過。我直覺地感到,其中九阿哥一定好幾次將目光向我投來,我沒有抬頭,並無法知曉他目光中的內容,但是我卻有強烈的芒刺在背的感覺。
舞台上一個個節目也開始接連上演,不過都是些傳統的花樣,而我那個是壓軸的節目。
「十三弟弟。」這邊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傳來,我不由得抬眼看去,是榮憲公主,「听說十三弟這次有新鮮玩意帶給皇阿瑪,姐姐我真是好生期待。」
這位公主和康熙長得是真像,也是容長臉,狹長的眼楮,面若桃花,一看就是從小生長在富貴叢中,眉眼間自有一份高貴雅致的儀態。
「只要二姐姐看得開心,皇阿瑪就一定開心,弟弟我也就放心了。」十三對這個姐姐好象還是滿親密的。
小夭這邊跑到我身後提醒,可以去候場了,我低聲對十三說,「該過去了。」
十三向榮憲公主一抱拳,「弟弟才藝粗淺,姐姐千萬海涵。」
便拉著我的手去了後台。
我吩咐將舞台前頭的燈火盡量熄滅,將燈火集中在幕布之後,這樣我和十三上台的時候可以造成剪紙般的效果,還命躲在台後的小廝們將手中所有玫瑰香露拋撒出去,還拿大扇子使勁扇,整個場地里頓時被玫瑰香味籠罩了。
我只听得台前一片聲音,「好香的味道。」
我將覆面的帕子戴好,深深呼吸,走上台去。
《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婉轉悠揚的曲調從我的葫蘆絲中緩緩飄出,兩小節過後,十三的玉笛聲也悠悠跟上,我倆演練多遍,而且確實對這首曲子本身就感觸良多,自然是演奏得水乳交融,婉約的葫蘆絲,清亮的笛聲,正所謂相得益彰。
合奏了一遍,我輕輕放下樂器,和著十三美妙的笛聲,曼聲唱道︰「你說我像雲,捉模不定,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夢,忽遠又忽近,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迷,總是看不清,其實我用不在乎掩藏真心。怕自己不能負擔對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你說要遠行,暗地里傷心,不讓你看到哭泣的眼楮。怕自己不能負擔對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你說要遠行,暗地里傷心,不讓你看到哭泣的眼楮。」
最後一小節我反復吟唱,聲音愈唱愈低,這時,台後飛出了漫天的煙火,我奮力拉高嗓音,將最後一句唱出了**,然後結束。
台下果然不出意外,真是掌聲雷動,我略福一福,轉身往台下走。
「姑娘且留步。」我听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喊,一時倒楞住了。
「姑娘留步,可否摘下面紗,也讓小王一睹姑娘天仙般的姿容。皇上,不知小王這樣可唐突?」看來也是一位王爺了。
「達達布郡王說哪里話來,這是十三阿哥府里的司記,名喚徐婉兒,著實是位秀外慧中的孩子。」康熙老爺子看來心情也是大好,「婉兒,你就將面紗摘去,過來給郡王敬上一杯吧。」
既然是康老爺子發了話,我只有照做的份,發聲音的原來是科爾沁多羅冰圖郡王達達布。
我下得台來,摘了面紗,從丫鬟手中捧過一杯酒,走到郡王跟前,「婉兒敬郡王一杯。」
達達步一看就是一條蒙古好漢,走的是精肉男路線,長相倒也看得過去。
「謝皇上,也謝謝婉兒姑娘,小王卻之不恭了。」達達步爽氣地一飲而盡,「皇上,小王從未听過如此美妙動听的音律,我這里正好有一對羊脂玉瓶,想賞給婉兒姑娘,不知可否?」
這位郡王看來也是馬屁高手,擺出恭敬謹慎的樣子,其實每句話都說得康老爺子心花怒放得很。
「你有好東西隨便賞。李德全,記一下,回宮去把上次緬甸國貢來的玉如意,賞一把給婉兒姑娘。」
既然連康熙都開賞了,下面圍坐的王公貴族和阿哥們更是人人有賞,而且每個人都怕自己拿出來的東西掉了檔次,竟是一位比一位賞的物件貴重。
這一下可好,我不僅拿賞拿到手軟,更是謝恩謝到腿軟,這回我可是實實在在發了一筆大財。
四阿哥打賞時,我刻意斂了虛假的笑,用最澄澈的目光看向他,憑他的智慧和冷靜,他定不會在這種場合失態的。
「這次出來,還真是沒有帶什麼好東西出來,這件小玩意婉兒姑娘就隨便把玩吧。」四阿哥從袖中取出一把白玉梳子,梳背上刻著好細致的荷花紋理。
梳子才取出來,我已听到邊上十四很輕的吸氣的聲音,可見這把梳子頗有來歷,本想辭了,抬眼見到四阿哥專注和懇求的目光,也只有拜謝收下了。
取梳子時,我的手指輕觸到他的手指,如此冰涼,我竟是用最快的速度,緊緊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退開。
待和十三回到自己的帳篷,夜色已是很深。
十三在帳子里將我抱起直轉圈,「這下我家婉兒可真是露了大臉,好久沒見到皇阿瑪象今兒個這樣開心了。」
「快放我下來,我頭暈得不行。好人,求你了。」
十三見我如此軟語相求,便輕輕放下我,卻不肯松開手臂,只將我牢牢圈在他的懷抱中。
「四哥賞的那把梳子,是唐朝的古物,當初因緣恰巧,花了重金搞到的。」十三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我只當四哥是要送給四嫂來著。」
我恍然明白過來,所謂結發夫妻,梳子通常都是丈夫送給妻子的禮物,更何況是如此有來歷的一把梳子。
「明兒我就去回了四阿哥,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可沒膽子要。」我即刻接口說道。
十三深深看我一眼,抱得我越發緊了,他的唇貼著我的耳根,幽幽地說,「我今兒才知道,這是四哥特為你買的,你就收下吧,不要再傷四哥的心了。我什麼都可以听四哥的,什麼都可以讓給四哥,只有你,我死也不會放手。」
我的血色一秒間已經消失不見,十三他什麼都知道,他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人說「妻妾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這一次,他為了衣服而放棄了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