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十三阿哥娶親,雖只是側福晉,但因為是第一次辦喜事(好笑伐。在21世紀新人都指望著自己的婚禮是一生一次的,而到了清朝,對男子而言,結婚辦喜酒的次數那可是越多越好,區別不過是隆重熱鬧的程度不同罷了),我又是十三心尖上的人物,故準備的隆重程度竟是完全不輸于娶嫡福晉進門。
為了避嫌,我已和小萄小夭搬回德妃的永和宮,還住在原先的屋子,這一個多月,十三是不能夠來見我的,我必須在德妃娘娘這里扮害羞,裝矜持。
太後確實是真心喜歡我,特地讓寶珠來喚我過去,不僅賞了好多首飾,最難得的是讓玲瓏過來陪我。太後說,因著我娘家的家境並不好,母親又去的早,沒有什麼陪嫁,我原是寧壽宮出來的,她自然要替我當好這個娘家人,陪嫁一個貼身丫頭也是應該的。我這個臉面絕對是大過天去了,有太後罩著,想來我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即便是有人存著心要出我洋相,好歹也要給太後幾分面子。
太後此番舉動,實實在在讓我感激不盡,我是動了真感情,匍匐在太後跟前,哭了個淅瀝嘩啦,一屋子的人都跟著落淚,最後還是寶嬋提醒我,別再讓太後傷心,我才坎坎收住了淚水,若不是腦子里還記著規矩,我真想緊緊抱住太後,就當抱住我那留在21世紀的媽媽。
日子過得飛快,離大喜的日子不過幾天而已,我的屋子里已經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好東西,到底是皇家氣派,每樣禮物都非常精美,我在21世紀本屬于財迷一個,現在每日里各樣精美的物件只當白菜一般用,氣度品格竟也是高了不少段位。
听到門外小夭請安的聲音,玲瓏忙過去挑簾子(自從玲瓏過來,我便讓玲瓏做了我最貼身的丫頭,玲瓏和哪個阿哥也沒有瓜葛,又是我一穿越過來就相親相識的,情分自然不一樣),進來的是八阿哥胤和貼身長隨長順,長順將一個匣子放在桌上,先退出去了,玲瓏向八阿哥福了一福,也悄悄退了出去。
因著八阿哥很少隨駕巡塞,通常都是留在京城監國,所以這兩年里我很少有機會看到他。他每次出現,總是如此風神如玉,總讓我腦子里想起這樣一段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強極則辱,情深不壽。
「婉兒,你又咕噥什麼,莫不是什麼新鮮詩詞,想讓老十去念。」八阿哥笑著問我。
「婉兒說出來,還望八阿哥不要怪我交淺言深。」最近心情實在是太好,我只想著眼前站著的是十三的哥哥。
八阿哥仍是微笑著,「那我更要听一下啦。」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此八個字最貼切八阿哥您啦。」我刻意省去了後面八個字,免得听者覺得不喜氣,「八福晉真是好福氣,有您相伴相隨,京城里多少姑娘怕是都哭紅了雙眼,哭碎了芳心。」
八阿哥的眼眸突然深邃起來,到底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原來他們都有一雙如此相似的眼眸,烏黑深沉。他本站在窗邊,上前幾步站在我的面前,低聲說︰「可惜沒能讓你放在心上。我本還想求額娘和皇阿瑪,可以把你指給我做側福晉,想著怡春和你一向交好,有你陪她,她定是不會生氣,府里也好多些熱鬧。可惜呀。若論好福氣,現在又有哪個阿哥比得上你的十三阿哥。」
此番言語,听在我耳中不遑是雷聲隆隆。我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又是什麼情況,我啥時候還欠了這樣一筆債,老天,您就饒過我吧。
八阿哥輕輕一聲嘆息,把桌上的匣子打開,「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套首飾早就買好了想讓額娘給你,你千萬要收下。」
哇塞,一整套翡翠首飾耶,每一件都綠得如此濃烈,這是多麼貴重的一套首飾呀。說大實話,見過八福晉很多次,不曾見怡春戴過如此華貴的飾品。
我行了個大禮,「八阿哥,婉兒何幸之有,承您如此青眼相加。只是,此禮太過貴重,和婉兒的身份相去甚遠,我實在不敢收下,還望八阿哥見諒。」
「哦,你覺得自己不配嗎?那更是無人相配了,倒不如扔了干淨。」胤真是抄起匣子就要扔。
我嚇得差點和身撲到八阿哥身上,好歹算趕在胤扔出去前抱住了匣子,我這算不算為保護國寶奮不顧身吶。
「婉兒收下就是,八阿哥您千萬別生氣。婉兒知錯了。」我不要把匣子抱得太緊喲。
「哈哈哈哈。」胤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原來你也有這樣害怕的時候,可算讓我見著了。」
他這邊正笑的歡快,門簾又被挑開,進來的竟是四阿哥胤禛,「八弟什麼事這麼高興,讓四哥也听听。」
可憐我正抱著匣子一臉苦相,而老八則笑的一臉喜氣。
「四哥你讓婉兒自己說吧,我這就回去了,今兒也算值了。」八阿哥一拱手,大步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還帶著笑聲。
我忙站直了身子,把匣子小心放下,給四阿哥行禮,「四阿哥吉祥。」
他默默走前兩步,「以後沒人的時候,我不要你給我行禮,應該我好好謝謝你才對。」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有力。
「知道了。」我也有半年多沒見過他了,他身材依然那麼瘦削,臉上依然是清冷淡然的神氣,可是他滾燙的手心,到底還是泄漏了藏的最深的心思。
他輕輕拉過我的手,「剛才和老八說了什麼,讓他這麼開心?」
我由他握住我的左手,用右手把桌上的匣子打開,頓時一屋子珠光寶氣,「八阿哥送的禮。」
「這麼名貴的首飾,老八真是大手筆呀。你……」他頓一下,「莫不是你不要?」
他實在是很了解我的。
「本是辭了,奈何八阿哥生氣說要扔掉,看在寶物的份上,我只好奮力搶救,可不就讓八阿哥得了笑料。」我撇撇嘴。
「難怪了。」他嘴角也含了一絲笑意。
他又上前一步,幾乎要貼住我,我慣性地就往後退,未料後面就是桌案,竟是無處可退。
他的手就這樣撫上了我的頭發,將嘴湊在我耳邊低聲問︰「那把梳子還用的慣嗎?」
我不敢抬頭,不敢望他深如古井般的眼楮,只低聲回答,「每日都用的。」
我倆身子就這樣貼著,他的唇緩緩落在了我的額頭和耳邊,「婉兒,我不知有多羨慕十三弟。我有時真的後悔,如果當時強要了你,或許現在你就是我的側福晉了。」
「你不會的,你愛護婉兒,就象你愛護十三阿哥一樣。」我的心一點點在融化,我的淚一點點浮上來。
「有時候,我在想,為什麼諾大一個紫禁城,只有你看我的心思象看一面鏡子似的明白。」他放下了手,退後去,坐了下來。
因為我知道所有人的故事,我知道所有人的結局,我真想大聲告訴他,真想拂去籠在他眼中的霧氣,可是,我終究是什麼都不能夠做。
「這是你四嫂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四阿哥遞過來一只精致的荷包,我接了過來,里面硬硬的似乎有樣東西。
「謝四福晉關心。」
「不打開看看嗎?」
我打開荷包,里面有一顆似石非石,似鐵非鐵的東西,暗暗的,卻透著古怪和精致。
我心念一轉,「莫非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
「果然聰慧,是說打天上掉下來的,听說可以去穢避邪。」
真的是隕石呀,我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他的手覆了上來,那麼溫暖,「別讓我也玩老八那套把戲。」
他呀,什麼都明白,卻又把什麼都收藏在心里。
我終于抬眼望他,用我最真誠的聲音,「四阿哥,你會擁有很多很多,多到你現在根本想象不到,可是,十三阿哥只有婉兒,只有你四阿哥而已。」
他淡淡地笑了,輕握一下我的手,「我曉得你的心思,你一直都盼著別人過的好。就是因為你這份善良,你才是這紫禁城里最難能可貴的一個。你放心,但凡有我一日,絕不會讓你和十三弟受苦的。」
說罷轉身離去了。
除了不相熟的阿哥,竟是連九阿哥和十阿哥都親來永和宮給我送禮,不過九阿哥僅僅是站在院子里,禮物是十阿哥送進屋的。十阿哥確實是個實在人,進屋就說,「禮物其實全是九哥備下的,我不過叨光加個名字而已。」
素來听說九阿哥是康熙朝有名的財主,見到禮物才真正嚇一跳,一個用十六顆豆大的藍色珍珠瓖嵌起來的首飾盒,還有一對耳環,竟是用鴿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做成的。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藍色珍珠已然是世上罕有,這許多一色大小滴溜滾圓的藍色珍珠,那是個什麼價錢,恐是天價吧。
剛想辭了,十阿哥已是一擺手,「說不要的話你自己和九哥說去,他在院子里呢。東西可都是九哥的,我全不曉得。」
說完,扭頭就往外跑,好像我是老虎會追出來似的。
我跟著出了屋,對著九阿哥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禮,「婉兒謝兩位阿哥一片心意,我就卻之不恭了。」
「隨便賞玩吧,不值到什麼。」九阿哥的聲音飄過來,全沒了往日的森冷和針對。
可是,偏偏沒有看到十四阿哥,連小西也是人影皆無,夜深人靜時,我也思量過,看來是那次我把話說的太絕了,恐是一時半會緩不過來,這樣一想,我也就罷了。幾日後,我就是康熙朝皇十三子胤祥的妻子了(請允許我忽略將來會出現的其他妻子吧),以後我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都是圍著胤祥呀,我的心那麼小,裝不下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我只要看向胤祥就是了。
大喜的日子終于到了,我的腦袋被折騰了許久,然後穿上大紅的喜服,頭上蓋著紅布頭,在玲瓏的陪伴下,踏出了永和宮,乘上了來接我的轎子。又經過一系列復雜的儀式,跟著司儀的口令,拜了三拜,接著被玲瓏扶著進了臥室,坐在了床邊。
頂一腦袋的釵環首飾,還要躲在紅布下面,真心不是一件輕松愉悅的事情,听著周圍不再有亂亂的聲音,我立馬喊玲瓏,「姐姐,幫我把頭上那些家什去了吧,我快頂不住了。」
「婉妹妹,這可使不得,紅蓋頭要等新郎官幫您掀掉的,我可不敢。」玲瓏放杯茶在我手上,「好歹再忍一忍,一會十三阿哥就要進來了,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好吧。」我無奈。
倒真是沒多會,屋子們就被推開了,無數聲音涌進來。
「十三弟,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總該和我們哥幾個好好喝幾盅吧。」
「十三弟,還不快瞧瞧新娘子的模樣。」
……
我這邊已經等的頗不耐煩,拜托,先讓我可以正常呼吸好不好麼。可是,出于新娘子應該有的態度,我只能夠端坐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
終于听到熟悉的腳步聲停在我的面前,一桿金瓖玉的喜秤伸了進來,接著,我眼前一片光明。可算輕松了,我笑著望向十三,卻見他呆愣愣看著我,再看向屋內,有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他們看我的神情也都帶點小小驚詫。
「我臉上有花嗎?」我有點擔心地問,主要今天被折騰得實在厲害,最後我都沒有時間看一眼自己最終被折騰成啥樣,看來現在效果不太妙呀。
「十三弟妹又說笑了,分明自己就是一朵花,臉上又怎會長花呢。」說話的是八阿哥,這一聲十三弟妹,叫得如此親熱,我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原來叫的是我呀。
「婉兒,你真美。」十三拉住我的手,一臉幸福的笑。
我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濃妝下的我花團錦簇,竟是艷光四射,平日里他們見慣了我素淡干淨的裝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