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本應該是我接受側福晉敬茶行禮的日子,而我卻絲毫不想見人,便讓玲瓏推說我宿醉頭暈仍未醒轉。
玲瓏進來回話的時候,我坐在床上,臉對住她,目光凌厲。
玲瓏撲通跪在床前,眼淚已是止不住,「昨夜,十四阿哥是翻牆過來的,他求我,說是只看上福晉您一眼就好,我本是不敢答應,只是十四阿哥竟要給我跪下,這豈不是折殺奴婢嗎?奴婢只好放十四阿哥進了您的屋子。」
原來如此,十四不來祝賀,只是不忍見我的傷心;十四半夜翻牆,也是因為不忍讓我一個人傷心,不過為了見我一面,堂堂皇子竟然願意給一個丫鬟下跪,任誰都無法拒絕呀。
「好姐姐,是婉兒錯怪你了。」我趕緊拉起玲瓏。
玲瓏漸漸止住淚水,「福晉,爺怕是馬上就要過來了。」
「我知道了。」我又鑽回了被窩,「爺來了,就說我還睡著。」
我這邊話音剛落,已經听到院子里一片請安的聲音,我躲回被窩,拿背對著外面。
玲瓏上前請安,听到十三悶悶的聲音,「下去吧。」
接著,我連人帶被子被十三整個抱住,他把頭埋在被子里,脊背微微抽動。
我本想推開他,見他如此形容,心里已經軟上三分,便拿手輕輕拍他的背。
他抬起臉,眼中有著藏不住的狼藉,將嘴湊上來就要吻我。我極其速度地往邊上躲去,身子也往里面靠了靠,臉上恐是帶出了厭惡的神色。
沉默和壓抑彌漫在整個屋子里。
「你要我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一點,你告訴我。」十三的聲音滿是沉痛。
是呀,我究竟是要怎樣?是我緊著勸十三娶側福晉進門,是我讓他不要辜負洞房花燭,如今又是我,無法承受與人分享愛人的痛,無法面對這一個人。我如此矛盾,如此矯情,如此妖孽。我該怎麼辦?
剛想在嘴角扯出一個微笑,門口傳來玲瓏的聲音,「側福晉吉祥。福晉正睡著,側福晉過會再來請安吧。」
「姐姐身子不好,妹妹更當探望關心,萬不能少了禮數。」一把嬌橫的聲音,隨著聲音,一位妙齡女子已經掀簾進了屋。
「妹妹給姐姐請安,姐姐吉祥。」我抬眼看她,這還是我第一次正眼看這位瓜爾佳.惜文,小巧的瓜子臉,一雙美目顧盼生輝,雙眉斜插入鬢,確實也是美女一枚,康熙老爺子審美觀還是可以的麼,這樣的女子配十三倒也不算辱沒了。
「起來吧。」我尚未開口,十三已經沉聲開了腔,「誰準你進來的,以後沒有嫡福晉吩咐,不準你們到這個院子里來,听仔細了。」
惜文大概萬沒料到昨夜還彼此歡好的十三會厲聲說出這樣一番話,身子已經是止不住地抖。我終是看著不忍,輕聲回了一句,「謝妹妹關心,妹妹先請回吧。」
惜文如獲大赦,福了一下逃也似地走了。
屋子里又恢復成一片寂靜。
以往,打破沉默的都是我,只是這一回,我實在沒有辦法,我已經騙了自己這麼久,我再也裝不下去了,可我又無處發作,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保持沉默罷了。
太陽一點點升起來,十三看來竟有在我床邊坐上一天的架勢。不行了,我忍不住了,這回我是真的要去更衣了,「擋人如廁如殺人父母」,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請讓開,我要下床。」我冷著臉說。十三不動。
我也懶得理會,想從他身邊繞過去,卻被他一伸手牢牢抱住。
「別鬧了,我要去那兒。」終于還是我先開了口,我看到他眼中一絲狡猾的光芒,這個壞蛋,他料到會是這樣的呀。
「我抱你去。」他的聲音如此挑逗,老天,他的笑那麼燦爛,簡直可以禍國殃民,我也繃不住笑了起來。
滿天烏雲在彼此的笑聲中漸漸散去,十三知我喜歡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騎馬馳騁,便硬拉著我去郊外騎馬,當然是兩人騎著一匹馬。
他的熱氣吹在我耳後,「婉兒,不許你一個人偷著哭,如果不能夠讓你快樂,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落的每一滴眼淚,都象刀子一樣戳在我的心上。」
我不再別扭了,我學會放下,學會珍惜,也學會感恩。十三的心里真的只有一個我罷了。
就是21世紀,也有找代孕媽媽的事情,何況是三百年前,我若想牢牢坐穩嫡福晉的位置,只怕還得指望側福晉早早生養才好。
我倆都存了心思要彌補曾經橫亙在彼此之間的裂縫,所以都是竭盡全力。十三讓我坐在一個高處,他表演騎術給我看,只見他在馬上騰挪翻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真真是比在平地上還要活絡幾分。他央我唱歌給他听,我便將他喜歡的曲子一首首唱過來,我倆就這樣背靠著背,我用心唱,他認真听。
我倆將歡聲笑語一串串抖落在秋日的風中,玲瓏和侍衛長看著我倆親密如初的樣子,竟是偷偷地抹淚,想來他倆也替我們兩人擔了很久的心事。
歸程,我突發奇想,「這匹馬兒可有名字?」
「怎會沒有,喚作追風。」
「換成奔馳可好?」我腦中出現那個三叉戟的LOGO。
「婉兒說好就是好。」他環住我,笑聲無比清越,「今兒晚上不準趕我走,听到沒?」
我只覺得心里一陣酥麻,頭已經點了下去。
晚上,十三早早就打發玲瓏他們下去,他向我走來時,我正在梳妝台前梳頭。他的手指緩緩插入我發根,慢慢抖散我滿頭的青絲,我甚至能感到自己濃密的發是怎樣當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一點一點披落下來。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眼中一片春光。
當他**的肌膚一點點貼上來,我下意識就想躲開,他再不容我閃躲,探手入我小衣內貼身模上來,「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放手。」十三說的如此自然,就象呼吸一樣自然。
我只覺得小月復內升騰起一種特別的喜悅,雖然遙遠,卻無比清晰。我終于可以放下心魔,不再介意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具性感健美的身體。
我听到自己宛轉的申吟,我清清楚楚听到自己在說,「我要你。」
他愈堅硬,我便愈柔軟,原來男女本就該是這樣,他一次又一次沖擊著我,我一次又一次承受住他,他的動作幾近瘋狂,我盡情釋放自己的歡悅。
當一切都平息下來,他仍是緊緊摟住我不肯有半點放松,我在他懷中安然睡去。
接著十一月康熙謁陵,點名由大阿哥、太子和十三阿哥從。
如今府里人口越來越多,雜事也跟著多了起來,加上謁陵耗時並不很長,我就沒有跟著十三一起去,而是留在了府里。
惜文自從那天被十三立過規矩後,便再也不敢造次,每日除了一早過來給我請安,其余時間完全在我眼前消失。其實惜文並非難以相處之人,我也看出她對十三也是一往情深,可惜十三有我,心里真是再也裝不下其他女子,除了洞房那天十三盡了義務,後來便是再也不曾在惜文的院子里過夜,有時在書房處理公務晚了,也必讓小栓過來言語一聲,說是爺今兒就睡書房,讓我輕松掌握他所有的行蹤。
有時我也會存心逗他,問他可想去惜文那兒,每次一提,他必是臉紅脖子粗地生氣,根本不來理會我,鬧得我也好生無趣,賭咒發誓說日後再不拿這個和他玩笑,他才肯緩了臉色。
十三不在的日子,時間仿佛也停滯了一般。我每天都是一樣的過,早上沿著院子視察一圈,順便也是散步鍛煉身體,一圈兜好也大致是午飯時間了(那會子人吃午飯早),然後回房小睡會,起床後也就是看看書,練練字,最多不過再繡點花樣啥的。雖然我心里並不願意見到惜文,但是大家好歹也是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何況惜文已經備受冷落,若我還踩低她,恐她在府里的日子更加難過,便經常請她過來一起用晚膳。彼此處的時間長了,她也知道我是個和氣良善的人,我也看清楚她的為人,雖有點貴族小姐的嬌氣,性子卻著實是溫良的,我倆居然也相處的不錯。而且她謹守著當初十三立下的規矩,若不是我喚她,她絕不會出現在我眼前。
十三和十四,內心其實都是一樣的,他們對心愛的人可以百依百順,付出一切;對不相干的人,自然就擺出皇子的尊貴模樣,不容有違。只不過,十三相對收斂些,許是和四阿哥在一起久了,他的鋒芒從來不象十四那樣銳利。
四福晉和八福晉知道十三不在,怕我一個人太過寂寞,也經常差人喚我過去坐坐聊聊天,一般我都是能推就推了,主要還是不想和兩個阿哥照面,若這兩位嫡福晉知道自己的丈夫都曾經動過要納我為側福晉的念頭,不知道她們還會對我如此親切友好嗎?
十四福晉宛然倒是上過好幾次門,都是來討教音律的。其實宛然的箏真的彈得很棒,每次听到宛然的箏音裊裊升起,總給我祥和安寧的感覺,頭腦中自然就平靜下來,煩亂的心情也可以得到舒緩。宛然好象真的很仰慕我,偶然一次我發現,原來她是在模仿和學習我的動作表情,我不禁在心中低嘆,這到底是怎樣的情債呀,十四一味喜歡我,全然看不到身邊的好女子,而宛然只想博十四歡心,哪怕舍棄自我變成她人亦心甘情願,而我,除了袖手旁觀,竟是毫無辦法。
後來宛然的企圖,連玲瓏都看得清楚明白,只是玲瓏並不喜歡宛然,也許是和我太過相似、太過刻意的緣故,玲瓏見到她總會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了鄙夷的態度。我也半開玩笑半當真地提醒過玲瓏,玲瓏卻理直氣壯回我,「從不見福晉您刻意裝扮過,您的氣質渾然天成,光華如玉,十四福晉越是照著描,哪里描的出來,不過越描越丑罷了。」
說的我是哈哈大笑,直說玲瓏也學會了溜須拍馬,竟是挑好听的說給我听,玲瓏紅著臉笑,卻並不認錯。
曉得十三不在府,十四為了避嫌,從不單獨過來,只是借著接宛然的名義,默默看上我兩眼。我每次臉上都是淡淡的,行完禮就送客,既然這個錯無法避免,就不要讓這個錯繼續下去了吧。偶爾一次我回頭,發現十四站在甬道里只是怔怔盯住我的背影,他的神情如此落寞,身影如此寂寞,我再無法多望一眼,急步走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