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連著下了一天,到了晚邊時,那雨越發的急,越發的大,就像是有人天上拿要瓢往地上潑。不時的還有幾聲閃電驚雷劃破天際。一時間狂風大雨,直下得人幾極絕望。
順哥兒許是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天,幾聲驚雷過後,躲在女乃娘懷里,哇哇大哭起來,任是誰去都哄不好。梓清便讓小丫們折了許許多多的紙船沿著屋檐下的水溝放,才哄住了他。
晚膳時,謝沐安不見蓮香在一邊服侍,訝異道︰「蓮香呢?」
梓清端了碗,回道︰「太太前兩日說起想去禮佛,我讓蓮香去附近的廟里走走,先做安排。」
謝沐安輕應了聲,恰在這時,一道驚雷轟的一聲響在天際,「啪」的一聲,他捧在手里的碗忽的掉在地上。邊上的小丫頭連忙重新取了碗添飯,又有丫頭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瞧你,一個響雷也嚇成這樣,知道的當你膽小,不知道的還當你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成。」梓清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謝沐安碗里,撩了眼楮看他。
謝沐安臉色一緊,半響才笑了笑,回道︰「幸好不曾做什麼壞事。」
梓清輕哼了一聲,緊扒了口飯,咽下那到嘴邊的話。
本著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兩人安靜無聲的吃完這餐飯。
因為下雨,天色暗得早,梓清早早的讓人關了渡月軒的院門,看了眼一直坐在沿窗大炕上看書的謝沐安,暗暗的吸了口氣,問道︰「你今日不去攬月樓了?」
謝沐安放了手里的書,抬頭看了眼梓清,淡淡笑道︰「怎的,你想我去攬月樓?」
梓清作勢瞪了謝沐安一眼,喊了丫頭備熱水。
半夜里,梓清隱隱約約間似是听到院門外有嘈雜的低語聲,躺在外側的謝沐安按了她欲起的身子,輕聲道︰「我去吧。」
梓清低聲應了句,緩緩的躺回被窩,見謝沐安披了衣服往外走,梓清輕聲的喊了翠竹,「去看看,什麼事。」
不消多時,翠竹靜悄悄的走了回來,伏在梓清耳邊輕聲道︰「好像是東獄廟來了人。」
「什麼?」
梓清猛的坐了起來,隨著她的起身,一樣東西從胸前滑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棉被上,映著昏黃的燭光,泛起溫潤的色澤。
翠竹伸了手拾起,握在掌心里一片溫熱,仔細了看,是一枚鑰匙形狀的玉鎖。
「知道出了什麼事嗎?」梓清取下頸間那根斷開的系玉繩子,揉了扔在一邊。從翠竹手里拿回那枚玉鎖放在床榻之上一側的多寶格里。
「听不大清楚,只隱隱約約听到說是什麼人死了。」
「誰,誰死了?」梓清一把抓了翠竹的手,心里的不安在急劇的擴散,腦袋像是破了個洞,有呼呼的風聲在響,似乎要將那里吹空,又像是要填滿。她听到自己的聲音空空的在回響,卻听不到翠竹的聲音,只看到她的嘴一張一合。
「小姐,小姐。」翠竹看著雙目發直臉上失去血色的梓清,心下大駭,一把握了梓清的雙肩搖晃,「小姐,你說話啊,說話啊。」
眼見得翠竹急得眼楮都紅了,就差要喊人請太醫時。門簾被從外一把掀開,一股濕重的寒氣裹著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怎麼了?」謝沐安將已被雨淋濕一半的衣裳扔在了一邊,幾步走到床榻跟前。
「少爺,少女乃女乃她……」
幾乎是于此同時,梓清忍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她猛的抬了頭,看向謝沐安,「來的是什麼人,出什麼事了?」
謝沐安疑惑的看向翠竹,翠竹低了頭,「剛才小姐像是做惡夢了,我去倒杯水。」
「沒什麼事。」謝沐安取了件衣服披在梓清身上,喊了小丫頭備熱水,轉身去了淨房,「是服侍蘭依的人來回話,說是廟里後山被暴雨沖塌了。」
梓清一手緊緊的抓著身側的棉被,深深的吸了口氣,極力的穩定著棉被內抖動不已的身子,壓低了聲音,道︰「哦,我看還是將蘭依接回來吧。」
隱在淨房內的謝沐安依著紅木雕刻而成的錦屏,眯了眼,打量著榻內那個模糊的身影。不緊不慢的接道︰「不礙事,即是誠心禮佛,哪能說回就回。」
門簾一響,翠竹端了碗熱水進來,上前服侍著梓清。梓清接了水,「翠竹你幫我按按,腳脖子好像有點抽了。」
翠竹低低的應了聲,將手伸進了被子,梓清一把抓了翠竹的手……
「這樣大的雨,蓮香可有使人來回話,她去的是哪個廟?」謝沐安扔了帕子,踩著一地的燭影走了過來,梓清抬頭,看著他,笑了笑,「沒有。她素來是謹慎的性子,應該沒什麼事。」
「哦。」謝沐安接過梓清遞來的茶盞,轉身走到桌邊,燭影搖曳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初雨過後的山里,空氣好。太太早就嚷著要去禮佛,雨停了天氣若是好就去東獄廟吧。」
梓清輕輕拍了拍翠竹的手,「好了,你下去吧,翠竹。」
「是。」
翠竹起身,退了出去。
「也好,順哥兒這幾日在俯里也悶壞了。」
謝沐安看了眼雨勢漸歇的茫茫黑夜,返身道︰「悶壞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梓清聞言,笑了笑。心下卻生起異常的不安,來找謝沐安的是誰?到底出什麼事了?蓮香她會不會有事?一夜輾轉,待到天亮渾身酸痛,反觀謝沐安神色之間似乎也有著異常的著疲憊。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著探查與警覺。
梓感覺到了謝沐安的改變,似乎一夜之間,兩人各自穿上了一層雨衣,再如何的親蜜始終有著最冰冷的隔閡。她對他的淡漠始于他之前,而他的疏離則始于風雨之夜。
「小姐。」翠竹蒼白著臉來找梓清時,梓清正和杏梅羅列著出行的安排。眼見翠竹蒼白著臉色進來,心里緊緊繃著的一根弦斷了,與此同時,捧在手里的茶盞,「啪。」一聲摔在了地上。
「小姐……」杏梅狐疑的看著梓清,又看向神色慌亂,臉上毫無血色的翠竹。意識到事情不對時,在梓清之前搶了話問道︰「翠竹,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出什麼事了?」
翠竹哆嗦著嘴唇皮,半響不能言語,梓清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說不出,喉嚨很干很痛,她定定的看向翠竹,啞了聲音,道︰「什麼事?」
「蓮香……」翠竹才說了開頭,眼淚便像開閘的水似的一下子全泄了出來,「蓮香她……死了。」
翠竹的話才落,梓清撲通一聲,整個人順著炕沿跌坐在了地上,她顫了唇,愣愣的看向翠竹,「死了?」
翠竹不語,只咬了唇重重的點頭。
「翠竹,你瘋說什麼胡話。」杏梅上前扶著跌坐地上的梓清,心突突的狂跳著,她不明白,翠竹怎麼會在一大早來說蓮香死了的話,也不明白為什麼小姐就那樣信了,所有的情緒都來不及到位,眼淚先它們做出了反應,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了下來,她一邊扶著梓清,一邊喝斥著翠竹,但是手里的梓清卻像是被抽了骨頭似的,軟的像一團泥。只在嘴里無意識的呢喃著,「死了,死了……」
屋外,有小丫頭高聲的回稟聲,「少女乃女乃,太太使人來問話,準備好了沒,準備好了。」
屋里杏梅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梓清,轉頭對捂著臉在一側哭的翠竹喝道︰「還不快過來幫忙。」
翠竹拿起袖子擦了把眼淚,上前幫著杏梅將梓清扶到炕上,一邊倒了杯熱水往梓清嘴里喂,一邊小聲的說道︰「我昨夜得了你的吩咐,一大早便去了世子妃那,正遇上了世子妃派去的人在跟世子妃回報,世子妃說讓你抽空去趟她那,若是不便,便在城里找個地方見面也行。」
溫熱的水給冰冷的胸膛帶來了淡淡的暖意,翠竹的話梓清一字不落的听完,眼淚才在這時流了出來,但卻在最初的過後,便被她狠狠的忍住。杏梅見梓清已然回神,深吸了口氣,胡亂的擦了把臉,撩了簾子對候在外面的小丫頭說道︰「你去回太太,少女乃女乃這邊已經好了,可以走了。」
「人在哪?」梓清壓下心內的痛,顫了聲音問翠竹。翠竹搖頭,「我急著回來報信,沒有細問。世子妃說一定要見你一面。」
梓清點頭,「你今日雖我去東獄廟。」轉了頭對翠竹說道︰「我們走後,你安排人去將玉珠催回來,蓮香說碧雲閣有我們的人,你去看看。一定要注意碧雲閣那邊的動靜。」
「是。」
梓清抬頭看了眼湛然如洗的天空,長長的吸了口氣,忍下心內撕裂的痛,對杏梅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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