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依然過去,可是素櫻依舊杳無音信,宰相府可謂鬧翻了天,只有李峰還能保持冷靜。看著愛妻哭暈了幾次過去,他心里也是不好受,可也是無能為力啊,只盼老天能善待他們的女兒。
「老爺,有少爺快馬送來的信。」正愁著,管家急匆匆地趕來,李峰雖不知風揚為何而來信,但這對于輕煙不失為一個安慰。
「下去吧。」他接過信吩咐道,急忙拆開,數行的字卻是豁然開朗,他緊鎖的眉頭終于放輕松了。他趕忙朝內室走去,輕煙看到這封信一定會很高興的。
木輕煙斜躺在床上,明亮的大眼楮因哭泣而紅腫著,皓齒咬著紅唇,似在忍著哭泣。听到腳步聲,她木訥地抬起頭,淚眼惺忪地看著李峰。
李峰舍不得看她悲傷哭泣,連忙把手中的信拿給她,「別擔心了,櫻兒有消息了。」
木輕煙一听,好像立刻活了過來,她在李峰的幫忙下用手撐著坐起來,顧不得整理儀容就搶過他手上的信,邊看邊掉淚,心終于平靜下來了。「櫻兒原來是去揚兒那了,這麼遠的路程,真是菩薩保佑啊。」
看著她又開始絮絮叨叨,李峰終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這些天她的沉默寡言真的嚇到他了,成親至今從沒見過她這麼崩潰,看來還是孩子最重要。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但還是露出開心的笑。窗外太陽也沖破了雲層,晴空萬里。
關外,李風揚牽著素櫻走過了遼闊的草原,踏遍了每一條溪流,看透了每一絲風景,對于兩個人說,這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們的心徹底放開,毫無顧忌地牽著彼此的手,同兒時般走過千山萬水。風景再美,應該也美不過他們心中的回憶,縱然猜不透彼此的心,也滿足于對方的幸福笑顏。
最後他們坐在城牆上,就是李風揚經常思念她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素櫻就在那停下了腳步。
李風揚沒有說什麼,只是隨著她坐在她身邊,從側面看著她,笑得很美,但是隱隱覺得有種悲傷,他不明白,為何她總有他看不懂的情緒似有若無地流露,越想探究,就越深陷其中。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一句詩從素櫻嘴中淡淡而出,帶著不屬于她年齡的滄桑感。就在此刻,李風揚覺得她離自己很近,又好遠,好像是他怎麼也觸踫不到的。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素櫻卻突然笑了,剛剛的哀傷似乎只是一瞬間的幻覺,「誒,李風揚,這里的夕陽真的很美,同江南婉約的夕陽不一樣的美。」
「江南?你什麼時候去過江南?」李風揚詫異地看著她,一絲疑惑劃過他的心底,好似有什麼要噴發出來。
素櫻偷偷地伸了個舌頭,糟糕,露餡了,她咧開嘴露了個調皮的笑,「傻瓜,沒看過總听過吧。」李風揚沉醉在她的笑容中,竟也忘了追究,只是呆呆地點著頭。
李素櫻也不再看著他,回過頭看著漸漸隱沒雲層的太陽,天色慢慢地暗去,她是那麼想要挽留住它,明天再看到它的時候,也就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不知不覺我離開家已經八天了。」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又那麼讓人眷戀,可縱然再不舍,她也只能心痛著揮別過去。萬幸的是,她愛上的這片風景總是她的,遠嫁到此,唯一的幸福就是這個了吧。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李風揚沒有注意到她的輕嘆,他默默地低著頭,試著不去看她,由衷地話語月兌口而出。他的心境又何嘗不是蒼涼,他曾告訴自己這是他唯一的一次放縱,結束後回歸原地做她永遠的兄長。只不過這美好的時光為何匆匆而去,還來不及感嘆就已遠去,而他的幸福也結束了嗎?
各有所思的兩個人沉默了許久,太陽已經失去了蹤跡,暗紅的雲層漸漸失去光芒,天色已然黑去。只是城牆上兩個身影還是那麼清晰,他們的倒影在地上是那麼和諧,只是他們永遠也走不到對方那去。
「我明天就回去了。」素櫻終于打破了沉默,卻是這樣一句離別的話。有不忍,亦堅決。
李風揚沒想到結束這麼快,他原以為還能擁有她幾天,「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回去?」
李素櫻悲涼地看著他,彎起嘴角,言笑晏晏,心里卻是那麼痛,不要挽留我,我會舍不得離開你的。可是既然不能留在你身邊,那我還不如早早離去。
「不了,我先回去,爹娘應該擔心了。」
李風揚想要挽留她,卻沒有任何的理由,他不能讓自己沉溺在這份感情中,或許就此分開是對彼此最好的結局。只是他從來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那份純潔的兄妹戀,會讓他痛恨自己的無法控制。
他的無言,對素櫻而言不知是失望還是放下心,她只能盡力把自己最美的笑留給他。
的確是很美的笑容,特別是在那樣的夜,年輕的兩顆心同樣地跳動,卻不知是為彼此而跳。他們只是靜靜相視著,李風揚努力把她的笑融入心底,卻不知為何在心里感受到了她的心痛。她是幸福的不是嗎?為什麼他能感受到她的悲傷與痛苦。究竟她隱藏著怎樣的心情,不讓他看透?
一切都是無解,他們彼此隱藏著最深處的情感,不為外人所道,但是他們卻能感受彼此心底最深的悲傷,既迷惑著,又為對方痛著。
淒涼的西北風吹亂了他們的發,吹不淡他們的情,無所求的他們都期望著對方的幸福,並願意以自己的生命做賭注。于是他們,一個駐守邊關,一個遠嫁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