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封不凍的愛I ︰斷了跟的水晶鞋 第九章  所謂的機緣巧合 (三

作者 ︰ 炅靈子

我沒有穿裙子,因為現在是冬天,盡管花街柳巷中穿裙子比穿褲子的女孩兒還要多,我顯然是少數更看重健康的那一類,據說年輕的時候臭美露大腿,老的時候就拿輪椅代替腿。這家酒吧比我想像中的要小,應了那句名言︰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店不在大,有貨則名。(後面這句是我臨場發揮的。)邁進黑漆漆的兩百平不到的小屋內,各類貨色盡收眼底,這里的貨既指人又指物,日韓小妞,歐美漢子,水煙,火酒,應有盡有。

我穿著羽絨服,毛衣厚褲,圍巾手套,街頭千篇一律的打扮在這里卻顯得鶴立雞群,不遠處幾個黃毛老外輪流向我投射黃色目光,不想格格不入的我從一進門就開始月兌,那幾個老外由輪流轉為共同注視著我,仿佛期待著我毛衣里面的內容。讓他們失望了,我月兌到毛衣這層就不月兌了。我走到離他們最遠的位子坐下,從服務生手里接過菜單瀏覽了一遍價簽後險些瞪掉了眼珠子,潘岳喜歡來的地方果然不是群眾的消費水平可以承擔的。我不懂酒,倒也認識一些,主要是不懂得品,所有的酒到我嘴里都一個味道,酒精的味道,到我的喉嚨里都是一種感覺,消毒的感覺,所以我點了最便宜的那一種。

一年輕貌美的女孩兒獨自一人坐在酒吧里飲酒理所當然會招來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中國人,外國人,年輕人,中年人,看來我是個適合于各種群體的女孩兒,然而有這麼一句話總是可以讓來自于各種群體的知難而退,那就是︰我是袁士武的女朋友。

不期而遇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一晚我沒有邂逅到潘岳,可笑的是,他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卻期望能夠在幾公里外的酒吧里與他相遇。雖然沒遇到潘岳,我卻意外的遇到了另一個熟人,錢天。

正當我打算離開時,我的眼球被不遠處一對正在熱吻中的情侶所奪走,仔細一看,男的正是錢天,女的不認識,但也不重要。久站在酒吧中央的我如一顆參天大樹般招蜂引蝶,所以眼神犀利的錢天很快就注意到了這邊的我,然後對女的耳語了一番後,腳底下像踩松軟粘稠的泥巴似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向我翛然而來。從他走路的姿態與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又沒少喝。

搖搖晃晃到我身邊後,他像調戲妙齡少女似的流里流氣道︰「陪哥哥喝兩杯吧。」

我皺起眉頭,雙手叉在腰間,準備以司法人員的口吻以及人民教師的姿態進行教育,卻被他以黑道大哥的霸氣以及三歲小孩的稚氣生拉硬拽到了座位前坐下。不僅如此,他還擅自做主向服務生點了一瓶我從來沒听過但听起來挺貴的洋酒。

我回眸看向她的女伴,正好對視到她那雙善解人意的大眼楮,濃密的睫毛下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滿。「那是你女朋友?」我問。

錢天嘴巴一歪,露出一臉的壞笑。這種表情我無法解讀,或是默認,或是笑否。

轉瞬間,桌面上就出現了一瓶洋酒跟一桶冒著白煙的冰塊,而我眼前的酒杯也在不經意間被填個八分滿。錢天小心翼翼的舉起他面前滿而不溢的杯子對我說︰「謝謝你那天把我送回家……」說到這,他漠然冷笑一聲後漫不經心道︰「我居然還記得。」

我猶豫著是該嚴抓嚴打將他這種自作自受的酗酒行為斬草除根還是該放寬政策以知心大姐的口吻教育之。思量了片刻,我決定先禮貌性的接受他的道謝酒,再以知心大姐的口才把他從酗酒的懸崖邊上游說回來。于是,我舉起酒杯,抿上一小口後便愁眉苦臉的想找另一支杯子吐進去。

錢天幸災樂禍起來絲毫不見外,一邊捧月復大笑一邊遞給我一支不太給力的煙灰缸,我一時性急居然把酒給咽了,火辣辣的酒精順著我的喉嚨一路燒下去,宛如火苗沿著導火線一直燒到炸彈一般,燒到我胃里就「砰」的一聲爆炸了。我捂著火燒火燎的胃,後悔莫及。

錢天抿著嘴角偷笑,他抓起桌面上的酒瓶邊往自己的酒杯里續酒邊說︰「傻丫頭,你跟我哥已經喜結良緣了吧?」

「瞎說什麼呢!我都快跟袁士武結……呸呸呸…」看來我已經對那個「秘密婚禮」走火入魔了。

「騙誰呀……你喜歡的人是我哥。」錢天剛把酒杯送到嘴邊就被手疾眼快的我給攔了下來。

我牢牢抓住錢天的酒杯醞釀了片刻後,一段長篇大論的教誨就滔滔不絕地冒了出來︰「我知道你爸媽的事你很難過,但是,你也是個成人了,也該學會用成人的方式解決問題了,你以為買醉就可以買來一個完整的家,買來所有問題的解決方式嗎?」

他的那副醉笑漸漸爬下臉面,留下一張冷若冰霜的面孔。他面無表情的看向我,眼楮里流放著閃閃而動的光,時而犀利,時而溫和,時而凝重,時而空洞,令人捉模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這樣對視著,錢天數次欲言又止,始終沒能真情流露,看來他還沒有醉到酒後吐真言的地步。罵我壞好了,我抓住酒杯的手有預謀有計劃的松開了。

兩杯酒下肚,潤了喉嚨,濕了眼角,壯了酒膽,終于,他開口了︰「錢智權,哈哈…多好的名字呀,一個男人一輩子都想擁有的東西,錢,智慧,權利……」

「錢智權?錢智權是誰?」

見錢天沉默不語的回避著我的問題,我在心里默讀著這個名字,錢智權,錢…智…我的腦子突然靈光一現,「天呀,小智?」

錢天面無血色的往自己的酒杯里灌酒,我知道自己擊中了靶心。他愁容滿面的將酒滿為患的杯子一飲而盡後,悲痛的淚水暢通無阻的從眼角源源不斷的流出。「他們騙了這麼多年……那天從警察局接你回家,我才tmd知道我有一同父異母的弟弟!」

原來世界真的這麼小,原來老錢真的是錢爸爸!!不對,等等…「那天你送我回家,我告訴你劉依曼有個兒子,你當時的反應確實很大,天呀,你不會一直都知道劉依曼就是你爸爸的老情人吧?」

錢天沒有說話,應該是默認了。

我難以置信的將眼楮瞪到了極致,震撼過後,我抓起桌上的酒杯,不顧胃里的反抗,毅然飲上一大口,感覺味道沒那麼辣了。我將酒杯狠狠的砸在桌面上後,擦了擦嘴角痛斥道︰「你知道你表哥的女朋友是你爸的老情人你為什麼不管不顧呢?!!!」這句話,我幾乎是喊出來的。

他笑了,笑得高深莫測,笑得我毛骨悚然。

「談笑,你太天真了。」他慢條斯理的說。

我似乎聞到了一絲詭異的味道。

他繼續道︰「這世上沒有那麼巧的事,巧的事都是人為的。你覺得我跟你之間,你跟我哥之間,我哥跟劉依曼之間,劉依曼跟我爸之間……」他冷笑一聲後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說︰「老天爺會那麼玩嗎?」

也許是酒精在作祟,我的腦子不轉了,我疑惑了。我說我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

「我外公是潘氏集團的創始人,打拼了一輩子創下了不小的基業,就在去年中旬他被檢查出了肺癌。他有一兒一女,兒子就是潘岳的爸爸,女兒就是我媽媽,嫁給我爸絕非我媽的本意,純粹是政治婚姻,因為我爺爺當時是個不小的官,然而打拼在商場的外公背後正需要這樣一個後盾支持著他。如果沒有我爺爺,或許潘氏集團也不會有今天的輝煌。跟我媽比起來,潘岳的爸爸就幸運多了,他娶了一名澳大利亞華裔女模特,我想你也知道潘岳是在澳大利亞長大的吧。」

說到這,錢天又以酒潤喉,而我腦袋里的思路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他繼續說︰「在我哥還很小的時候,他爸媽就離婚了,17歲以前我哥一直留在澳大利亞跟媽媽過,回國後就進入了國家隊。而我大伯離婚後就到了深圳,那時侯的深圳給了很多人成功的機會,然而我大伯就是其中的一個幸運兒,他在深圳漸漸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為了這個家犧牲自己一輩子幸福的人是我媽,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卻是大伯,就因為他是兒子。外公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惡化,他打算把潘氏集團轉交給大伯,但是大伯在深圳有自己的事業要管,外公又執意把自己的基業傳給一個姓潘的,所以就只有潘岳了。」

听到這,我似乎找到了足跡,但我不敢往那個方向看,我怕會看到滿地的鋼針鐵刺,岩漿泥沼。

這時,錢天的女伴有些按耐不住了,她朝我們這邊姍姍而來,錢天見狀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厚落的鈔票遞給她說讓她走,她接過來二話沒說就離開了。

我目瞪口呆的目送她的背影扭扭捏捏的離開酒吧後不可思議的說︰「天呀…你該不會……」

「我會。」錢天的語氣如鑽石般堅不可摧。

驚訝之余,我拿起桌上的酒杯把剩余的酒全部灌進了肚子里。我已經慢慢喜歡上那種火燒腸道的感覺了。

沉默了片刻後,錢天繼續敘述著︰「我知道我爸媽之間的不是愛情,但我也不希望看到這個家破碎。我開始對于劉依曼與我爸之間的事全然不知,他在外面養情婦從未中斷過,我跟我媽也見怪不怪了,打死我都不會想到,劉依曼跟以前的那些女的不同,她貪婪,可怕,有心計……當初,劉依曼故意接近潘岳時,我還不知道她是我爸的情婦,直到有一天我無意間听到了他們只言片語的對話,听到了那個所謂的計劃,劉依曼負責勾引潘岳勸他出國留學放棄外公的基業,這樣我們家就是唯一的繼承人了。我知道這件事後很生氣,畢竟潘岳是我哥,但我實在不忍心看到爸媽的婚姻就這樣因為一個狐狸精走到了盡頭,那時侯劉依曼逼著我爸離婚,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她當初是拿小智作為籌碼逼婚的,結果我爸就提出了幫她接近潘岳的提議。劉依曼很感興趣,換了誰都會感興趣的,因為她可以從一個糟老頭子的情婦榮升為一個又帥又年輕又有錢的游泳冠軍的正牌女友……」

听到這,我心如槁木,纏綿悱惻,沒想到這一切就是個大陰謀,只有在電視里才能看到的大陰謀。我用力抓緊胸口的衣服,仿佛那樣便可消除心里的疼痛。

「那時候你跟潘岳之間的事被媒體抄得沸沸揚揚,所以劉依曼首先接近了你。起初潘岳對劉依曼好純粹是顧及到你跟我爸的面子上,她是你的朋友,又是我爸‘老大哥的女兒’,當然了這是個謊言。你們又在關鍵時刻出現了矛盾,互相賭氣不聯系對方,正好給了劉依曼橫刀奪愛的機會。其實,與其說是他先背叛了你,還不如說是你先背叛了他,那次在餐廳親眼目睹你跟袁士武接吻後,他才一氣之下接受了窮追不舍的劉依曼,在那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純是媒體的炒作而已。我爸委托他幫忙照顧劉依曼,所以他們才會一起出現在一些公共場所,給身為小模特的劉依曼一些曝光率。你也知道,一則空穴來風的緋聞就能讓劉依曼的事業蒸蒸日上。潘岳當時純粹是為了幫助劉依曼而故意與她傳出緋聞的,因為他不好意思拒絕自己姑父的請求。在他們接觸的過程中,劉依曼一直對潘岳無微不至的照顧,尤其是在你們冷戰期間,劉依曼沒少煽風點火說你的壞話,她就這樣趁虛而入了。劉依曼接近潘岳後才發現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他總是因為你跟袁士武的事氣急敗壞,其實潘岳一直都是愛你的,但是他氣不過你就這樣移情別戀了。劉依曼說低估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所以,為了防止你再把潘岳給搶回去,才把我扯進這個計劃里,讓我找機會接近你……」

天呀!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原來我一直以來都錯怪了潘岳,原來錢天一直以來就是個大騙子!我用力的捶胸頓足,腳底被鋼針鐵刺扎得千瘡百孔,身體被岩漿泥沼吞噬熔解得體無完膚。

「對不起,談笑…」

「閉嘴!!」我咬牙切齒到窒息。

「我……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當我越了解你我就越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無可救藥的喘息著,卻吸不到一絲空氣。我知道錢天對我的感情是個謊言,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居然是個這麼大的謊言。

錢天說得沒錯,這世上沒有那麼巧的事,巧的事都是陷阱與陰謀!

我不想再與眼前的衣冠禽獸有一分一秒的交涉,于是刻不容緩的站起身子,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我的雙手吃力的撐在桌面上,在昏沉的狀態下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恍惚間,錢天將最後一杯酒入喉後,微顫的嘴唇似乎在說︰「我也不知道,或許是良心發現,或許是我真的喜歡上你了吧。」

我感覺腦袋一沉就不省了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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