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公寓依山傍海,座北朝南,整個南面沒有牆,全部是落地窗,但我卻以為整個南面沒有窗,全部是落地牆,而牆上掛著一幅碩大的風景畫。來到畫前,我看到碧藍的天空上有朵朵白雲在懸浮,湛藍的汪洋上有朵朵白浪在翻滾,才意識到這是用女媧的巧手勾畫而成的風景。
我打開窗子,習習海風吹面而來,帶著咸腥味,有點像我初來北京乍道時的味道,當時的住所外經常有人曬咸魚,所以空氣里時常彌漫著海洋的腥味。
潘岳來到我身邊模了模我的臉說︰「怎麼哭著個臉?」
「我哪哭了!」
「是苦著個臉。」潘岳忙糾正道。
「你怎麼也丑著個臉?」
「丑嗎?」
「是臭著個臉!」我效仿得惟妙惟肖。
我們不約而同露出輕松的笑容,卻隱約可以感覺得到彼此不輕松的心跳。雖然私奔听起來重在一個「奔」字,不計後果的頭也不回的向前奔,全然不顧自己已是奔三的成年人了,卻往往忽略了「私」字,私奔是件多麼自私的事啊!不知道袁士武回家後會不會因為找不到我而報警,把滿京城的電線桿子上都貼滿了尋我啟事。不知道當我父母得知我跟潘岳私奔到了深圳會不會開著戰斗機來轟炸我們至粉身碎骨。在他們眼中,袁士武是年輕有為的真命天子,而潘岳是大腦平滑的假面騎士。我父母對潘岳這個騎士充滿了歧視,覺得他除了在水里比別人跑的快外,在陸地上沒有一點過人之處。
袁士武聰明睿智,成熟穩重,細膩入微,卻也可以理解為詭計多端,老奸巨猾,老謀深算。潘岳的愚鈍,冷酷,古怪,孤傲,也可以理解為單純,率真,耿直,誠實。半杯水是半空還是半滿,完全取決于看它的角度。這個道理我父母永遠都不會理解,所以我遲遲不敢將這五雷轟頂的噩耗告訴他們二老。
我跟潘岳將行李里的東西擺放在公寓里面就瞬間有了家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我們今後的家了嗎?私奔前重在逃離,私奔後重在投靠,我逃離了袁士武投靠了潘岳嗎?我要從一種畸形的同居生活轉為另一種激情的同居生活了嗎?想到這,我心里的凌亂,像是孫悟空手持金箍棒在大鬧洞房。我捂著羞臉跑到洗手間,對著鏡子里面的紅孩兒做著各種鬼臉。我一心想著逃離袁士武,卻忘記跟潘岳私奔就意味著跟他同居。
同居初夜的心境媲美古時的洞房花燭夜,心里充滿了未知與好奇,不知今後的生活是洗具還是杯具。雖然我已不是第一次與君共眠,卻是第一次以私奔男女的身份同床共寢。之前的我們各自扒著一邊的床沿,睡到早晨卻不知不覺抱在了一起。如今的我們抱在一起入睡,睡到早晨就不知不覺成了小龍女,仿佛睡在繩子上那樣非常有技術含量的側著身子睡在床沿上。
連續幾天,我們都是堅持苦練小龍女的睡功,長時間下來睡得一邊臉大一邊臉小,不知是大的那邊臉浮腫了,還是小的那邊臉被壓扁了。總之兩邊臉的大小差距是呈直線上升趨勢。
雖然潘岳從爺爺那里繼承了潘氏集團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但沒有任何經驗與資歷的他尚未擁有執行權。這次回深圳,他打算在老爸的公司實習並磨練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再回北京經營爺爺的企業。男權主義的潘岳想讓我做個全職的家庭主婦,或用他的糖衣炮彈所包裹出來的說法就是,在家享清福。女權主義的我都沒要求他做個全職的家庭煮夫,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我一直在這片新的天地里尋覓覓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