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公主見她的情緒不對勁,擔心不已,輕步上前,「凌裳?」
楚凌裳伸手撫過漢服,縴縴手指如同輕撫美玉,卻竄過酥麻和疼痛之感,這些漢服做的如此精致,精致到幾乎刺痛了她的眼楮。
「凌裳,喜歡這些嗎?王上知道你喜歡白色,命人吩咐了下來,我叫春梅幾乎尋遍了集市才買到的,這裁衣的師傅原來也是中原人呢。」
「你到底為了什麼?」楚凌裳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你真的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楚凌裳胸口的窒息感瞬間爆發了出來,經過了昨晚她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危險,有多麼難以窺視,她顫抖著身子,朝著南華提高了嗓音——
「公主,你遠嫁匈奴,究竟是為了什麼?」
「凌裳,你到底怎麼了?我來匈奴的目的你是知道的。」南華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輕聲說道。
「凌裳,你這麼激動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你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你自己的心?我能夠平靜面對,其實跟你能夠平靜面對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是一樣的道理,那麼,昨晚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的不平靜?你又為了什麼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呢?」南華的聲音始終是輕柔的,卻一針見血。
「凌裳?」南華公主不知她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又見她沉默的樣子令人擔憂,再度開口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南華,你明明知道當天他就是在郡主面前純心故意,對你好只會將你推到更深的火坑,你明明知道今天你幫我梳洗後這府邸上下該用怎樣的眼神來看你,你明明知道他就是一個沒良心沒人性的禽獸,為什麼你還要忍?為什麼你不反抗?你到底要什麼?」楚凌裳最後一句話幾乎都是喊出來的。
「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命春梅和冬荷送來漢服,更不會命你來為我梳洗打扮,南華,他是個很危險的男人,你斗不過他的,別說是你,就連我的心思他都死死捏在手心了,了然于心,他明明知道一切卻笑而不語,為了什麼?只是為了羞辱我們,報復當初我們帶給他的羞辱!」
「春梅,還不趕緊收拾一下?」南華見情況不妙,連忙出聲吩咐。
「砰!」地一聲,說到激動處,楚凌裳揮手將托著漢服的金盤掃落在地,緊接著又抬手奪過全部的首飾扔到了一邊,金釵、珠飾散落一地,嚇得春梅和冬荷一個勁地後退到南華公主身邊,瑟瑟發抖。
「能夠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只為了一個刁鑽蠻橫的妃子?南華,如果真如此,你也太情深意重了。」楚凌裳知道她曾說過是為了栗妃娘娘,她是栗妃娘娘派來的細作,栗妃有坐上皇後之位的野心,自然要安排人手在各個環節,可是,依照南華的性格,怎麼會為一個栗妃如此費勁心力?
也許,經過了昨晚,她再也無法平靜了。
他來了。
何止是中原人?那師傅一定也是楚國人,漢服雖為中原人的服飾,但每個地方制作手藝都會略帶不同,漢服之中,只有楚國才能將漢服中的褶(注︰是指披在最外層的長衫)制成絳紗袍的式樣,楚國人向來素以制衣美輪美奐著稱,這種漢服穿在身上,猶若仙女翩然下凡,清新月兌俗。
南華公主也驚呆了,她沒見過楚凌裳放過脾氣,就連大聲說話都沒有,可今天她就在她眼前發泄著,拿這些漢服和首飾發泄著,一件件砸落在地上,襦裙、深衣散落了一地,又被她狠狠撕破。
網情小言的網言。南華公主的臉色慘白,良久後才小心翼翼來到楚凌裳的面前,輕聲說了句,「那麼你呢?如果他就是殺害你師父的凶手,你會怎樣?你會殺了他嗎?」
南華公主臉上竄過一抹尷尬,輕蹙著眉頭,輕嘆一聲,「凌裳,我視你為知己,但有些事還是不要管比較好,正如我不會多問你的情況一樣,我們同是一條船上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處事方式,這樣難道不好嗎?」
南華公主見狀後連忙上前,春梅冬荷也趕忙跟著公主一起行禮。
南華公主聞言一愣,春梅和冬荷也狐疑地看向了楚凌裳。
只有楚凌裳,像個破碎的女圭女圭似的,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手指還在輕輕顫抖,在與他目光對視的瞬間,莫名驚顫將她籠罩。
只能說,南華要的始終不止這些!
她抬頭,目光觸及內室門邊的男子,他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頎長的身子只是倚靠在那兒,像是在欣賞了一場鬧劇似的。
如一盆冷水直接潑在了楚凌裳的頭上,全身瞬間冰冷。
就在剛剛那一刻,她才感覺到南華公主的隱忍力完全超過她的想象,就算她喜歡的是師兄,那麼至少在這個府邸之中她是王妃,赫連御舜命令她這個王妃親自前來為另一個女人梳洗?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就連春梅和冬荷的臉上都掛著無法容忍的埋怨和不忍,南華怎麼還能夠雲淡風輕?
春梅和冬荷已經嚇哭了。
春梅在這個時候低叫了一聲,冬荷也低呼一下。
是啊,她這是怎麼了?她的冷靜呢?她的理智呢?是不是全都是因為昨晚的一切而銷毀了?她來這里是為了什麼,目的如此簡單為什麼完成得如此艱難?
楚凌裳挺直了身子,閉上了眼楮卻怎麼也壓抑不住胸口上的窒息,良久後睜開眼,終于開口,不過聲音卻極為冰冷——
楚凌裳是楚國人,雖說自小長于山中,但身上穿得一向是楚服,如今再見這楚服,難道不是莫大的諷刺?
楚凌裳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赫連御舜沒有理會南華,徑直從她身邊經過,來到楚凌裳的面前,看著滿地的狼藉,面無表情。
春梅也從王上的神情看出危險信號來,連連點頭,卻見赫連御舜抬手做了個阻止狀,只好膽戰心驚地退到了一邊。
楚凌裳死死盯著他。
偉岸身軀半蹲下來,他也同樣與她對視,半晌後淡淡說了句,「發泄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