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憑什麼這麼冷靜?
天知道她最痛恨他的平靜!
赫連御舜抬手,修長手指挑起一件外衫,又看了看滿地散落的首飾,語氣仍舊淡然,「不喜歡衣服的樣式還是不滿意這些首飾?」
「烏可,你什麼時候多出個師傅來了?」赫連御舜走到木椅旁坐了下來,無視一室的凌亂。
「南華,你也退下。」這是赫連御舜進了屋子後第一次正視于她,「今晚的晚宴不要缺席!」
「回王上的話,這些漢服是、是草民做的。」王老爹哪見過這般架勢,一見烏可的神情便知道事情已經不妙了。
「將這些拿出去,我不需要!」她冰冷冷地回絕。
「來人,將做衣服之人的雙手砍了,將春梅拖出去摘去雙眼。」他漫不經心地為自己斟了杯清茶,動作間下了一道殘忍的命令,而後卻又悠閑自得地品嘗杯中茶香。
「王上,春梅只是奉命挑選首飾而已,王上如果怪罪的話,那就懲罰我吧,跟春梅無關啊。」
「王上,求您饒恕了王老爹吧,要是砍去他的雙手,以後他要如何做活呢?」烏可也慌了心神,哭喪著臉求饒道。
「王上,這些漢服做得精致絕倫,首飾金光璀意,每一樣都令我愛不釋手。」楚凌裳盯著他,大聲說道。
「這些漢服和首飾我都很喜歡。」楚凌裳突然開口說了話,發泄後的她變得極為冷靜,將眼前一幕看在眼中之後,她轉向了赫連御舜,眼神靜若天邊的雲彩。
「這些首飾呢?是春梅還是冬荷,你們二人誰選的?」赫連御舜又淡淡問了句。
烏可驚叫了一聲。
烏可這才看清楚跌坐在地上的竟是楚凌裳,見她一臉憔悴的樣子更是心疼,又看向了赫連御舜,「王上,卑職與王老爹投緣,王老爹又是楚國人,所以一來二去就熟悉了,王老爹有一副好手藝,卑職見了也喜歡,自然也會學上些。」他不敢多說,因為見到滿地都是散亂的漢服,這個樣式只有王老爹才做得出來。
也許從昨晚開始,她以後所要面對的就是無窮無盡的災難和痛苦,無邊的黑暗將她籠罩,但為什麼?為什麼在她內心深處竟然還會有一絲的期盼,期盼著他神秘莫測的背後、深不可測的內心深處能夠給她留下唯一的一樣東西——希望。
侍衛們接令上前。
其中一位侍衛上前撥開了烏可,抽出了刀子,兩外兩名侍衛硬扯著王老爹的雙手,暗黃枯萎的手臂像是一截木頭般,可憐得嚇人。
內室里重新恢復了安靜,月光流轉在楚凌裳的身上,映得她恍惚像是一抹幽魂,無依無靠。
刀光馬上要落下時——
南華公主也起身,將春梅拉了起來,看著王上欲言又止。
南華公主愣了愣,而後深施一禮,又擔憂地看了一眼楚凌裳後才離開。
南華公主臉色一驚。
南華公主見狀後突然跪在了地上,冬荷嚇得雙手直抖。
又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道謝,王老爹被烏可攙扶起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全身顫抖得更加厲害。
受制于人,也不過如此吧。
可是,真的存在嗎?
她很清楚他的目的,只是想讓她乖順下來,他要的是絕對的順從,這跟她的性格是相悖的,所以他會想盡辦法強迫她來轉變、來適應,最後徹底被他馴化,這是一種危險的傾向,她處于一個矛盾的位置,又不得不委身于這種屈從的地位,她明白,從昨晚開始,她的命運就被他徹底捏在手中,過于執拗的性格會毀掉她身邊的人,她死了不要緊,其他人呢?
室內的危險氣息更加濃烈。
師傅?
春梅「撲通」跪在了地上,顫抖著聲音答道︰「王、王上,這些首飾是、是奴婢挑選的。」
春梅快要嚇暈了,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就這麼降臨在她的身上,早已經連呼吸都要消失。王老爹更是無辜,只是在裁縫店里賣了幾件衣服而已,就惹上了這般災難,他的嘴巴一直在顫抖著,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
楚凌裳一愣,順勢看向內室外,卻見幾個侍衛壓著一位老者走了進來,老者抬頭見了赫連御舜冰冷的眼神,趕忙跪在了地上,全身都在顫抖,「草民拜見左賢王,願王上萬福無疆。」
楚凌裳驚駭地看著眼前一幕,不祥預感再次在腦中盤旋。
砍掉雙手、摘去雙眼對他而言是再正常不過,他連人命都可以漠視,更何況區區的刑罰?人命于他,不過是手中的一杯清茶而已,不喜歡只需要倒掉就可以,但對她不同,她不想害人,更不想讓任何人為了她而死,所以,他就是勝利者,是嗎?
老者剛剛問完安,內室外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楚凌裳定楮一看竟是烏可!他進了房間,也猛的跪在了地上,急聲說道︰「王上,我師傅只是個老老實實的本分人,他就是個裁衣服的,沒觸犯什麼刑法啊,王上。」
赫連御舜只是默然喝著茶,對求饒之人和起伏的求饒聲視若無睹。
赫連御舜听了她的回答,似乎很是滿意,勾唇輕笑了一下後,對著跪了滿地的人說了句,「行了,別跪著了,都退下吧。」
團。幻裁,團裁。赫連御舜揚了揚手指,侍衛見狀先暫時放開了王老爹,將茶杯放在案幾上,他看著楚凌裳,淡淡笑著,「你的聲音太小了,本王听不到。」
赫連御舜淡淡一笑,看向王老爹,「這些漢服是你做的?」
赫連御舜盯著她,輕輕勾唇,了然點頭,抬手在她的小臉上愛憐般摩挲著,「做工不好的東西你不喜歡很正常。」說完,松開了攀在她小臉上的大手,起身卻冷聲命令了句,「將人帶進來。」
赫連御舜靠坐在那里,眼楮注視著楚凌裳,他的視線專注而沉黯……
這位老者原來是烏可的師傅?還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一直看著她,像是在打量著一個只會喘息的女圭女圭。
良久後——
「到本王身邊來。」他向她伸出了大手,語氣始終淡若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