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恩楊看我衣衫不整,眼神自然地移到了別處,嘴里平靜地說︰「主子讓我來告訴姑娘,注意留心最近四皇子的事情,有任何情況都要盡快向主子匯報。」
我放松了戒備緊繃的身子,心里卻覺得灰灰的,段易長來找我,除了這事,別無其他。
我回答他道︰「知道了。」
住進四皇子府的半年來,段易長也派人來問過幾次段一佑的事情,而我礙于對清清的愧疚,一直想法設法地逃避,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也虛與委蛇,盡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從來沒有探出件重要的機密。而我自認也沒那個本事,我所知道的大多都是從清清那里听來,要探出什麼要緊事,我一個外來客如何可以?
淮恩楊見我久不說話,神情有些尷尬,提醒我道︰「我把屏風拿過來,姑娘先換上衣服吧,天氣已冷,姑娘要小心著涼。」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半抱著棉袍緊裹著身體,臉頰一熱,低頭應聲道︰「那就麻煩淮首領了。」
淮恩楊拿了門口的屏風來擋在我和他之間,我听他腳步稍遠,大概是走到窗前去了,我松了松心,輕聲穿戴起來。
屋內靜得有些尷尬,我咳了兩聲,故意說起話來,想打破著奇怪的氣氛,我問道︰「淮首領不是在山谷中嗎,怎麼會到大理城中來了?」
淮恩楊極其機敏,我一問就知道了我的心思,他語氣平和地答道︰「主子有事需要我助力,這大理城中的人又都不認識我,做起事來要方便得多。」
段易長在謀算著什麼我是不敢問也問不出的,于是,我避開此處又說道︰「那婢女可是淮首領派來的人?」
淮恩楊輕聲一笑,答道︰「此刻她不正在為姑娘把風嗎?」我恍然明了,也笑了起來。
換好了棉袍,我走出屏風,見淮恩楊正背對這屏風而面朝一扇開了一絲縫隙的窗,我暗地里感激他的細心,說道︰「我探到了情況之後,怎麼樣聯系你家主子?」
淮恩楊听辨聲音較近,知道我已經換好了衣裳,于是回身過來答我的話,道︰「姑娘不必憂心此事,自有人會在適當的時候來找姑娘。」
我點點頭,心想,既然那婢女是淮恩楊的人,也就是段易長的人,那麼除了我和那婢女之外,他必然還有其他人在這府中。我思索片刻,對淮恩楊道︰「我來換衣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再不回去怕要引起懷疑,我先出去,勞請淮首領等一盞茶時間再出來。」
淮恩楊會意,躲身在門背後,我推開門,門扉正好能擋住他。那個婢女仍守在門口,我仔細把門關好,然後和她一起回了宴席。
大理國憲宗皇帝年間,地震損十六座寺廟,毀民居無數,一夜之間,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災區哀鴻遍野,餓殍臨街。勤政愛民的皇上,因此事久久焦慮,勞神不已,終于積勞成疾,此事被交由相國高泰明處理,高泰明有八子,其中次子高量成,自幼刻苦,才能優桌,政見謀略,無不出眾,高泰明知此事重大,也令次子高量成參與,全力協助此事。
這件事在大理城里傳得沸沸揚揚,根本無需費心勞神去打听,只要走上大街,茶樓酒肆、街角巷尾,總會有人在談論評價。
我在府里煩悶無聊,每天除了陪陪清清,就是目睹高牆深院內的妻妾斗爭,索性出了府溜達。一來,到了這大理城後,尚且未曾好好游玩過;二來,近日里,市井上的消息最是靈通。清清怕我迷路,派了貼身女婢小蘭跟著我。
我在大理城中如魚得水,只要是有名堂的地方、有趣味的事物,我都一一尋去,沒兩天就對大理城熟悉得像自己的家鄉。
這天,我和小蘭去了城中最具名氣的小月樓,因我偏愛這里的菜,所以隔三差五就拉著小蘭陪我來。
我找了個清靜的位置坐下,一邊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一邊等著店家上菜。目之所及,忽然瞥見一個窄巷子里,一群莽漢正在毒打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個小團,可他瘦弱的身子,難以抵御這麼多粗壯漢子的拳腳,痛苦得左躲右閃。
未知的勇氣上涌,來不及多想,正義感已驅使我飛奔而去!小蘭驚呼起來,追著我,喊著我,想要攔住我,可是來不及了,我已到了窄巷子里,怒發沖冠,指著那群莽漢,「統統住手!」
喊出這話後,我心里涼透了大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