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恩楊已經醉倒在船蓬之內,我想著他和王小姐、柳乘風的啼笑緣分,想著我對清清的背叛,心里覺得前所未有的荒涼。命運的車輪從不因為我們的悲傷而停止不前,他只會不斷逼迫著你、強求著你,讓你和他猙獰可怖的面目對視,你無從逃避、無力選擇。我的命運又會如何?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上天讓我遇見段易長,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被迫背叛自己的良心!我本過著無憂無慮的平淡生活,卻無奈卷入這難分是非的漩渦。如今,我只求心中僅存的一點相信,可以不被殘忍地摧毀。我仍舊相信著人和人之間的真誠,仍舊相信著這世間尚存真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傻太笨,可至少,我無愧于心。
此刻太陽已經沉下了昆彌川的河面,河面像是打翻了畫者的顏色盤,雲彩上渡著一片絢爛奪目的霞光,與河面上的璀璨光景遙相輝映,美不勝收,美不盡言。可是,它們終究不是相連的,它們終究隔著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地鴻溝,如同一緞裂錦,華麗而悲絕。
我拿起淮恩楊的酒壺,仰著脖子咕嚕直灌,我要把自己灌醉,才好暫時離開這個畸形的世界。很快的,我醉倒在淮恩楊身邊,我們兩個,在這船蓬內,真誠相交,渴求一點可憐的安慰,我們一起,醉倒在這里,在這船蓬內,短暫的,放肆的,任性的,不再去理會外界的一切是非。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四皇子府中了,不大的房間里站滿了人,清清和一眾婢女正焦急地照料著我,見我醒來,同時都擁了過來,眼神充滿關懷。我因為不會喝酒又喝了很多,頭有些痛,揉著眼楮想清醒過來。清清見此,柔聲問道︰「哪里不舒服嗎?」
為免讓清清擔憂,我扯著嘴角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清清見此,本來皺著眉頭的她撲哧一聲也笑了出來,拿著絹帕輕輕打在我身上,笑罵道︰「你就是這般愛嬉鬧!」
我嘿嘿地笑著,「還好有你管管我,不然我現在大概正睡在街頭呢。」
清清臉色變得嚴肅了些,語氣警告地說︰「下次可別喝成這樣了!你只身一人,又喝醉了,大半夜的太危險了!」
我聞言,想起醉倒的時候已是黃昏,估計等淮恩楊醒來再送我回府,應該都入夜許久了。又想起幾個時辰前,才遭遇了幾個莽漢的調戲,不禁打了個寒顫,問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清清搖頭道︰「不知道。我知道的時候下人已經把你扶回房間了,我听說你人事不省,驚慌得匆匆趕了過來,又叫了大夫來看,大夫卻說你只是喝醉了,我一听真是哭笑不得。」
我面帶歉意,要是琬夫人知道我喝醉了,不知道又會怎麼為難清清。
「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我誠心地說。
清清明白了我的意思,握住了我的手,笑應道︰「嗯!」
我回想著醉倒前的事,突然抓住清清的手,忙問︰「我讓小蘭帶回來的那個男孩兒呢?」
清清松了口氣,道︰「我以為是什麼大事讓你這麼緊張呢!在院里玩著呢。他傷得挺重的,不過已經看過大夫了,你放心。」
我撐著身子想要起來,清清馬上扶了我一把。
「我想去看看他。」清清稍想了想,還是叫了婢女來,一起扶著我朝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