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個東西也會噎到!又沒人真跟你搶,吃那麼快干什麼?!白痴!」
逐不悔忍不住對樓月大聲吼道!
樓月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一旁的流伶愣了一下,猛地抬起頭,呆呆地望著發怒的逐不悔,他臉上帶著的,是她從未見過的怒意,好像想要把樓月姐姐撕開一樣。
她一直以為不悔哥哥的脾氣是很好很好的,因為他從來沒有大聲跟她說過話,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溫柔,她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生氣的時候。
君流伶的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了一起,手指都變得慘白慘白。
逐斯年的手,顫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他太了解逐不悔了,他知道他的火氣代表了什麼——
「咳咳……」樓月用了咳了一聲,用力將嘴巴里的紅棗泥糕咽了下去,啞著喉嚨小聲說道,「不……不用了,我已經吞下去了,謝謝你們……的水。」
她說著低下頭去,避開兩個男人同樣熾熱的眼神。
逐不悔怔了一下,才慢慢坐了下來,將杯子放回桌子上的時候,發出一個沉悶的聲響,茶水還濺出來了一些,落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他將另外一個碟子里的糕點拿了過來,好像無意識地,用筷子分成一小塊,一小塊,至始至終,沒有說話。
頓時,船上的氣氛有些異樣,各種尷尬和不自在。
樓月用手扇了扇風,站了起來,說道,「好像有點熱,我……我去船頭站站,透透氣,你們慢慢聊著。」
「姐姐,等一等,我也去。」
流伶連忙說道。
「嗯,好,來吧。」
樓月和流伶兩個人,一塊走到了船頭,留下兩兄弟獨自對飲。
夜,漸漸深了,行人卻依舊熱絡,燈火依舊美麗,而河里的船只,也越來越多,喧嘩聲,鬧騰聲,花炮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咳咳……」逐不悔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色才花燈的掩映下,看起來有些疲累和虛弱。
「身體不好,出來的時候就該帶個太醫在身邊,流伶還小,什麼都不懂的,還讓你喝酒。」身為兄長的逐斯年伸手將逐不悔端在手里的酒杯拿了過來,將酒水倒入河里。
然後,又泡了杯熱茶,放到唇邊吹了吹,才放到逐不悔的手里,「喝口溫茶。」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三顆藥出來,說道,「喝完茶,把藥吃了。」
「咳……」逐不悔看著桌上的金白色藥丸,將它們拿了起來,放在掌心,臉上露出一絲蒼白的笑意,「你還有隨身帶著我的藥的習慣。」
「八歲就開始帶著,都習慣了,改不了。」逐斯年淡淡地說道,好似這堅持了十幾年的習慣,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十五年前,逐不悔中了劇毒,差點丟了性命,昏迷整整七天七夜,當時他渾身黑紫,一直不停地**,後來得太醫盡力救治,終于擺月兌生命危險。但毒素始終無法全部清除,于是從此便落下病根,並且需時時服藥。
毒發和吐血都是沒有任何規律的,有一次皇宮舉辦一年一度的狩獵大賽,逐不悔率領眾位王爺將軍在圍場上馳騁、打獵,當他騎著馬追趕一匹雄鹿到樹林深處的時候突然毒發。
當時,只有逐斯年和另外一名小將軍跟得上他的速度,太醫們都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逐斯年見狀沒有任何遲疑地躍上逐不悔的馬,兩人同騎一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高台上,太醫們連忙趕過來救治,後來胡太醫跟逐斯年說,若再晚一點,皇上的命恐怕就不保了。
從那個時候起,幾乎每天陪伴在他身側,年長了他三歲的逐斯年便會在自己的身上帶著逐不悔毒發時要吃的藥。一直到現在,逐不悔已經不需要了,他還是每天習慣帶著。
逐不悔將藥拿過去,仰頭,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哥,好苦哇。」逐不悔的眉頭都快打結了,以前他是怎麼吃下去的?
「小時候怕苦就算了,現在多大了?還怕?」逐斯年鄙視地說道。
「老了也怕。」逐不悔說道,忽又無奈地笑了笑,有些傷感地說道,「不過,我是等不到我老了。哥,你老了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活不久了,沒有辦法等到看自己在乎的人老去的樣子。
逐斯年看到了他眼中的傷感,但依舊打趣地說道——
「當然是和現在一樣英俊,我八十歲的時候,十六歲的小丫頭都依舊迷戀傳說中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離王。」
「呵呵,其實,我一直覺得,能看在乎的人老去的樣子,是很幸福的事情。」
逐不悔抬眼望著遠處的河面,那里燈火闌珊,水面波光粼粼,世間百態,漂浮其中。
他起唇,悠悠說道——
「其實,我一直在想,路雖然很長很辛苦,但是始終有個目的地叫做幸福。而我們現在所經歷的所有的那些痛苦、折磨,都只是為了迎接最終的幸福。痛苦和折磨伴隨著的幸福,才更加珍貴。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地趕路。只可惜,我也許,走不到那個叫做幸福的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