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咳得如此厲害,樓月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拍著逐不悔的後背,聲音也不覺柔了下來,「都咳成這樣了,還老是罵我,你省點力氣,好好休養行不行啊?」
「還有,待會把太醫開的藥喝下去,小陳子說,你經常把藥倒了不喝,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不願意喝藥啊?」
樓月一邊揉著他的心口,一邊念道。
「朕討厭身上有藥味!」
「大男人討厭什麼藥味啊,不許討厭!以後我會每天監督你喝藥!听到沒有……」樓月皺眉,母愛不知不覺泛濫了。
「你放……」逐不悔正要揮手將樓月推開,但是當他的眼楮望著彎腰近前替他撫背的女子,手忽的就頓住了,只見,樓月認真地幫他撫*模著背,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在眼瞼下方形成一團陰影,櫻唇輕抿,酒窩若隱若現,肌膚白淨細女敕的快要滴出水一般,在燭光的照耀下,這個平日里犀利的小野貓忽然多了幾分甜美和乖巧。
此刻,她的手帶給他一種溫暖而安心的感覺。
他生生將手收了回來。
「厲樓月,我真的很快就會死了……」逐不悔的語氣里帶著絲絲從不在人前顯現的疲倦。
樓月的手頓住了停在他心窩的位置,抬起一雙水眸,看著他,他拿蒼白若紙的臉,連帶著唇角還未拭去的殷紅血跡,一襲白袍令他多了三分飄渺之感。然,眼中屬于帝王的凌厲仍在,令人不敢小覷。
「厲樓月,我真的會死,會死的比我父皇還早。」第一次,他在樓月的面前用了「我」字,沒有身份區別的「我」。
此時此刻,他不是那個位高權重,一言九鼎,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帝王,他只是個男人,一個有些疲累的男人。
「你……只是中毒,你不會死的,皇宮里御醫醫術高明,還有,民間也找得到奇人,一定會沒事的。」
逐不悔搖了搖頭,「我要在死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咳咳咳……」他捂著胸口猛烈的咳嗽,因為太過用力,雙頰都泛紅了,「而姐姐的幸福,是我最在乎的事情。」
「逐不悔……」第一次,樓月似乎看到了逐不悔的真心,她看到了他那一顆藏在冷漠和傲慢後面脆弱的心。
*
紅燭越來越短,燭火越來越暗,逐不悔趴在床榻上靜靜地睡著了,樓月坐在床邊看著他——
他的睡顏在燭光下泛起透明的玉光,白袍下的手,修長,干淨,靜靜放在枕頭上。唇白的近乎沒有血色,唇角微微動了動,一絲苦澀浮在嘴邊。
悠悠一聲嘆息,在樓月的耳邊,仿若千年沉積的愁緒,忽的就濃的化不開了。
樓月拉過一旁的絲被,要替他蓋上——
「流伶……流伶……」
忽然,從他的嘴巴里喊出一個名字來,這名字……是從他心底喊出來的,如此深情,情濃到令她的心也都跟著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