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雲霓會詫異。
柔福想了想,走到書桌前,輕輕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麼,雲霓走過去看,只見柔福在紙上寫的也是一闋詞,是蘇軾的《定風波》,寫好了之後,拿起來吹了吹,等墨跡干了,折好遞給雲霓︰「將這個交給送我信的人,讓他交給將那封信給他的人,是我的回信。」
看雲霓遲疑,柔福笑了笑︰「告訴你也無妨,你拿來的那頁紙是我構皇兄送來的……」
雲霓大驚失色,忙又看向剛柔福塞到她手里的那頁紙。
柔福點頭,繼續說,「沒錯,這正是他的筆跡,我們兄妹自小為了取悅父皇,一起練字,我決計不會看錯,他謄寫的是我當年最喜歡的一闋詞,他將這個送來,只是為了試探我到底是不是柔福,他的那個妹妹……」說到後面聲音低了下來,畢竟當年是他將她的公主身份剝奪的。
雲霓又看向柔福後交給她的那頁紙,「那姐姐,你是打算承認了嗎?」
柔福點了點頭,「若這封信能回到皇兄的手上,那說明我們這條線是靠得住的,再做下一步計議。」若回不到,這也只是一闋詞,也沒透露別的信息,也不會給自己造成什麼太大的危害。
說到底,柔福是在賭,賭這個宋使是趙構的人還是秦檜的人,或者是賭秦檜是趙構的人還是完顏亮的人,因為時間過去了那麼久,秦檜變了也未可知,大不了最壞的結果就是這張紙落在完顏亮手上,她反正是不怕的。
雲霓想了想︰「不錯,就算姐姐你的這張紙泄露出去,不過也只是一闋詞而已,到時候我也可以說是你寫給我的,被我弄丟,被別有用心的人撿到也未可知,但是對南邊的皇上就不同了,他一看便知是你了,這個方法好,我這就去辦。」說完和柔福告了別又匆匆離開。
柔福拿著趙構親自謄寫的那闕詞又反反復復地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將其同趙佶的手跡放到一起收好,就算是他曾經對她不起,但畢竟在最後關頭給了她一條生路,也才讓她能遇到完顏亮。
不管之前遭受了多少磨難,也不管此後她將要面對怎樣的風雨,但遇到完顏亮這件事柔福卻從沒後悔過。
只此一件,柔福便要感謝趙構,更何況血濃于水,恩恩怨怨了多少年,到頭來能記住的都是那些回不去的少年時光和彼此的好,這便是記憶的過濾和淨化作用,對柔福更是明顯。
本以為此生無法再通音信,卻不想還能得此只言片語,個中滋味真真無法一時說清,只為了這一頁紙箋,那麼所有的冒險便是值得的,對于下一步如何,還是不做期待,這樣一旦有所得便是上天的賞賜,然而,上天的賞賜,卻並不總是以一種形態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