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雯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我知道。」可人笑了,頓了頓,像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傾身向前,抱了抱曦雯。曦雯先是一怔,然後緩緩的伸起手輕拍著她的背,說,「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知道。」
可人放開她,鼻子有些發酸,轉過頭去抹了下眼楮,然後再一次握緊了她的手。
有人敲門,兩人一起抬頭朝門口看去。莊文鳳擰開了門,她笑著走進來,身後,是沒有再邁進一步的澤南。
曦雯誰都沒有叫,就轉開了頭。可人站起身來,喊了一聲阿姨,然後對曦雯說已經有些晚了該回去了。曦雯點了點頭瞳。
可人走的時候看了澤南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莊文鳳彎腰看著曦雯,笑著說,「澤南幾天沒吃東西了,你也不心疼?」
曦雯抬起頭看了門外那男人一眼——還真如可人說的那樣,胡子拉碴不修邊幅。她看著母親,小聲的說,「您不是讓他不要出現在您面前嗎,不是讓他放過我嗎?餒」
聞言,莊文鳳一陣尷尬,這孩子真是……她看了看澤南然後轉回頭,咳咳了兩聲,「那時候媽媽不是急了嗎……」
曦雯忍不住笑起來。她掀開了被子,腿從被窩里拿出來,慢慢的穿上了拖鞋,也不看澤南,就跟媽媽說,「要不您先下去?」
莊文鳳會了意,「嗯」了一聲,心里松了口氣。她走到澤南面前,頭往里面一偏,讓他趕緊進去,然後便下樓去了。
澤南站在那里,始終不敢動一下。
曦雯就那麼坐在床沿上,手里擺弄著那本散文,眼角的余光偶爾掃到房門口,只覺得那個影子好像越發的削瘦。
她沉沉的開了口,眼楮,始終望著書封面,「你是不是,要我去把你拉進來?」
三四十個小時一點東西都沒有吃,也沒有休息一下兒,本來人就有些恍惚,加上這幾天心里腦里回放的曦雯的聲音多了,這會兒她真的跟他說話了,他倒是沒有反應過來。
曦雯見他半天沒反應,慢慢的抬頭看他。他那張臉啊,又瘦了,那下巴尖得不像話,頭發亂得跟什麼似的,兩眼失了神的望著她,兩道濃眉微微的蹙著……他應該是有多少話憋在心里想跟她說啊。曦雯喉嚨里咽了咽,吸了吸鼻子,然後又出了聲,「莫澤南,你不是想見我?」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清澈,那樣看著他,他竟然像是活了過來。他沙啞著嗓音應了一聲,然後一步一步走進了屋。走到她跟前,他的影子便籠罩在了她身體上方,仿佛他的雙臂一般,將她緊緊裹住。
她沒有吭聲,澤南也就不敢在床上坐,他在她的正前方站了站,然後蹲了下去。她看見他有擰了一下眉。
他看了她一會兒,她也就那麼看著他,兩個人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平靜的了。他試探性的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她,她沒有抗拒,他便握得緊了些。
「對不起。」
這是他要說的第一句話。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來的。積壓在胸腔里喉嚨里脾肺里,沒有跟她說出來,便像是卡在身體里的一根刺,讓他坐立難安。
曦雯就一直看他,也沒說話,沒吭聲,沒有任何回應。被他的大手握在掌心里,其實她多想告訴他,莫澤南,我和你之間其實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愛你。所以,你不要跟我道歉。
他垂著眼,都不敢看著她的目光,那樣子,像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的孩子。她,是心疼的。
「我不該相信你那些自暴自棄的話,更不該懷疑你……你沒有變,你還是程曦雯,還是那個單純善良的姑娘,沒有任何人會嫌棄你……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可是曦雯,我很心疼,我那樣珍惜的女孩,若是真的那樣不知廉恥的跟其他男人有染,我接受不了……」
「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我不計較,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耿耿于懷,雖然那是一段那樣痛苦的經歷,可是你有我,你有我就夠了。你知道的,你明明就知道,我從一開始愛你到現在,一直一直從來沒有變過,我只想要你。」
「你和宇廉,其實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當時他只是不忍心看你被欺負所以才帶走你的……可是曦雯,那些都不重要了,若是你願意,如果你還珍惜我們倆那麼多年的感情,我們離開這里重新來過,好不好?」
他終于是抬起頭來,望著她那雙早已熱淚盈眶的大眼楮,他看得見的,是她那滿目瘡痍,他能了解的,是她那些尋常人所不能經歷的苦痛……她是有多堅強,才能從那樣一段歲月中撐過來?
澤南再也忍不住了,他稍稍一起身就把曦雯拽到了懷里,閉上眼,有一滴滾燙的液體流出來,他將臉貼在她的頭發上,聞著那好聞的味道,感受著她的氣息,想著這些他曾在夢里才能觸模得到的美好被人那樣的糟蹋過,五髒六腑疼得都像是要潰爛了,他忍不住,埋在她的脖子里哽咽起來。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帶你走的,曦雯你打我你罵我都好,可你就是不能不要我。」
「我知道我該死,可是曦雯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不會了,我不會了……」
到後來,他泣不成聲,渾身都在顫動著,曦雯趴在他肩膀上,什麼時候淚如雨下浸透了他襯衫的領子她都不知道。她死死的咬著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怎麼忍得住呢,他是莫澤南啊,那麼驕傲的男人他像個孩子似的哭成了這樣,除了她,還會有誰能看到這樣的他。
他是錯了,錯就錯在,不該回來,不該對她好,更不該動了想要娶她的心思。
他吸了吸氣,突然欠過身子,雙手捧著曦雯的臉,臉上髒兮兮的還不忘笑一笑,他說,「嫁給我,阿姨都已經答應了。曦雯,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沒得選了,我這輩子賴死你。」曦雯咬著唇,還在哭,怎麼都止不住,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拒絕他,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才能狠得下心去拒絕他。她伸手去模他那亂糟糟的頭發,卻突然感覺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她只輕輕一轉眼,便看到了雲燦.
他立在那里,靜靜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想必,剛才這里的一切。她只跟他對視了幾秒鐘,然後便收回視線看著這會兒已經跪在了地上的男人,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完全不知道門外有人,他的目光焦急而灼熱,看著她,握著她的那只手也越發的用力……終于,曦雯說,「好,我們結婚。」
他像是有一瞬間的呆滯,愣愣的看著曦雯,然後過了一小會兒就傻傻的笑起來。他從其上爬起來,還不忘拍拍手上的灰塵,然後坐在了曦雯的床邊上,再一次去擁抱她。
他說,咱倆明天就去民政局。
他說,婚禮什麼的曦雯你不在乎是不是,咱們回紐約去,找人設計禮服,然後再慢慢規劃。
他又說,這是一件大事,很大一件事,不能隨便忽悠過去……
他的頭靠在曦雯肩上。以往他不管怎麼折騰曦雯也沒覺得他有多沉,可今天卻重得很,見他說得興致勃勃的她也不好打擾他,只得承受著他的重量。可是他說著說著就沒聲兒了,曦雯叫了他兩聲,沒理睬,她覺得不對勁,猛的推開他——他就這麼閉著眼倒在了她的床上,嚇得曦雯大喊大叫,不停的拍著他的臉。
這時候雲燦走進來,只看了他一眼,就說,「別叫了,他這是累了困了。」
曦雯睜大了眼,半晌才抬頭去看雲燦,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問他,「哥,有沒有干淨衣服在家里,給他換換成不成?」
雲燦白了她一眼,說「這家伙有潔癖,別人穿過的他不穿。」
曦雯正要幫他說幾句好話,沒想到那人居翻了一鑽到了被窩里,然後含含糊糊的說,「沒關系,洗趕緊就成……」
雲燦狠狠的踹了他一腳,然後轉身出了曦雯的房間,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誰願意給你穿,誰願意……」
曦雯看著雲燦離開,回頭看了一眼澤南,終究是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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