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鳳眉星目,天庭飽滿,身量極高,一身暗藍色的太監服套在他的身上亦掩蓋不了他那絕世的風華。衣擺下襟隱隱露出的一抹明黃泄露了他的真實身份。
林海趕緊再次跪拜︰「臣林海拜見皇上!」
原來這位正是月風國當今皇上月璃。
「恩師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月璃趕緊上前親自扶起林海。
林海站起來,臉上已是收斂了笑意,嚴肅的對著月璃說道︰「皇上怎麼可以為了臣的家事私自離宮?這一路上潛伏著多少危險啊,若是被有心人察覺,那還了得!夏總管,你怎麼可以由著皇上胡鬧呢?」說著說著語氣里責怪之意更甚。
那月璃和林海師生之間感情極深,過去以太子之尊被林海批評亦是常有之事,雖然如今做了皇帝,但是私下里相處月璃在林海面前還是以學生自居,所以也不見他有絲毫不悅,反而笑嘻嘻道︰「恩師喜得小師妹,朕在宮里歡喜的幾日睡不好覺,一定要夏總管帶著朕悄悄來看望一下才好,恩師倒不要錯怪了他!」
夏總管陪著笑小心解釋︰「老奴也是沒有辦法,皇上一定要來,況且。有九護衛親自護送,想來天下無人能夠近的了皇上身邊!」
「九護衛也來了?」林海點點頭,不再責備皇上,九護衛天下無敵,武功卓絕,倒是很令人放心的。
「九,出來見過林大人!」月璃淡淡說道。
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男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房間里,不知道他從哪里鑽出來,身形之快,恍若鬼魅,林海暗暗贊許,九的武功造詣看來又精進了,驚雲堡出來的人自然非同凡響。
「九見過林大人!」九抱拳施禮,旋即站在月璃身後,仿佛隱身了般。
「老爺,北靜王來了!」芸香閣外柳不凡的聲音再度響起。
月璃輕輕一笑,「舅舅的腳程倒快,攆上朕了!」
林海趕緊迎出閣外,那當今國舅爺北靜王一身絳紅團龍袍,器宇軒昂,手里則牽著個四五歲模樣的小小孩童,沿著長長的朱紅游廊笑呵呵的徑直奔芸香閣而來,看樣子對這林府竟是熟悉之至。一眾下人或抬或捧著禮物緊緊尾隨。
「哦呀,難得國舅爺竟然親臨敝府,真是蓬蓽生輝啊!」林海笑哈哈的迎上去,臉上滿滿都是笑容,對于這北靜王爺竟然是親熱至極。
「師兄,休要如此說,咱們兄弟之間可別這麼客氣!」北靜王爺打著哈哈,親熱的和林海攜手走進芸香閣。
「舅舅也來了!」月璃淺淺笑道。
「哎呀,皇上啊!臣水茗見過皇上!」北靜王亦很是意外,皇上竟然微服出行,出現在遠離神京的帝師府,若是傳出去可不了得!
「舅舅請起!這又不是朝堂之上,不必行此大禮!」月璃此時已經月兌下了太監服,也不敢公然穿著明黃龍袍,一身大紅錦緞長袍倒襯得他格外精神。
「溶兒見過皇上!」一個清脆的童音傳來,月璃早已瞧見地上一個小小人兒,正是自己的嫡親表弟,北靜王爺的愛子水溶。
「溶弟請起!」月璃高興的拉住他的手兒,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但見他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雖小,舉止之間別有一番天然風流態度,一身銀白團龍錦袍,真真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俊俏可人兒,心下更是大喜。
「我這溶弟如此可愛,朕是相見恨晚呢!」月璃說著,便攜了他手笑道。原來北靜王雖然是當今天子的嫡親娘舅,但是他的親生母妃早已亡故,水溶出生之時月璃已經登基,水溶也從未進過宮,是以這親表兄弟之間竟然是從未見過面。
水溶卻是睜著水汪汪的一雙大眼楮好奇的看著月璃,一點兒都不怕生,反而焦急地問道︰「皇帝哥哥,怎麼不見林家小妹妹?母妃說小妹妹一定非常非常好看!」
「哈哈哈——」眾人因了他這孩子氣的話都大笑起來。北靜王水茗則更是意外,自己這個兒子當爹的最是清楚不過了,一向是對什麼都興趣乏乏的小大人樣,說起話來是慢條斯理,基本沒有見過他有什麼激動的時候,誰知道這次前來林府道賀,他突然十分上心的硬纏著也要來,這才帶著他權當出來散心,這會兒又說出這樣一番話真是意外之極。
「哎呀,皇上和北靜王爺大駕光臨,如海真是歡喜昏了,請各位稍後,不凡,快快請了夫人和小姐來!」林海一拍頭,忙忙笑道。柳不凡在閣外恭敬應道︰「是,老爺!」
「師母身子弱,就不必勞動她了!」月璃連忙笑道,其實滿心里卻是渴望著再見賈敏。
「微臣知道皇上心里惦記著她呢!怎麼能不見一見?!放心,她如今身子好多了,出來一次無妨的!」林海倒是一語揭穿他的小心思。
月璃尷尬的笑笑,端起茶杯佯裝喝茶。
水茗嘆道︰「可憐我那姐姐命薄,早早就歿了,皇上小時候也沒得個親娘照顧,可喜賈大小姐和他母妃本是閨中好友,天緣巧合成了皇上的師母,對他是十分的疼愛啊!」
月璃听了這話,自然想起自己還是太子之時,賈敏待自己猶若親生般,不僅時常做了各色美味的點心悄悄與自己吃,更是在自己生病時不顧身為臣妻的身份親自來太子東宮照料自己,心底一陣熱,險些掉下淚來。
那時候的皇後娘娘,也就是當今的太後,雖然和母妃是表姐妹,但是宮中是個沒有親情的地方,對于自己只是面子情,若非她一無所出,不得不籠絡自己這個皇長子,恐怕年幼的自己早就被暗中害死也未可定。從小渴望的母愛,也就只有從婚後久無所出師母那里方才體驗到。師母在自己的心中,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這一點,恩師和舅舅豈會不知?!
且不提各人心中所想,不多一會兒,盛裝而來的賈敏便攜了摟著小小嬰孩的女乃娘進入芸香閣,原本端坐的月璃霍得站起身來,驚喜喚道︰「徒兒月璃見過師母!」竟然跪伏在地沖著賈敏行起大禮,聲音中夾雜著絲絲哽咽,水茗見狀眼圈兒也不禁紅了。
賈敏慌了,「皇上萬不可如此,折煞臣妾了!」芊芊玉手伸出,親自將月璃扶起來。
「水溶見過林伯母!」一個清脆的童聲在旁邊響起,賈敏尚未從久別重逢的喜悅里回過神來,就見一個可愛的粉嘟嘟的小男孩一絲不苟的對著自己行禮,立即笑了,「這位便是北靜王世子吧!不必多禮!」
「林妹妹,讓師兄看一看!」趁著這當口,月璃好奇的走近女乃娘,想瞧一瞧她懷里的小小嬰孩。女乃娘欲跪下行禮,月璃擺擺手,「你抱著小師妹,就免了!」
「林妹妹是我的!」一個聲音突兀的喊起來,眾人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剛剛還站在賈敏身邊的水溶一陣風似地跳到女乃娘身邊,雙臂伸開,大有誰和他搶就拼命的架勢。
「溶兒,休得無禮!」水茗沉下臉斥道。一向知道進退,言語有禮的溶兒大反常態實在讓他很是意外,很沒有面子。
「哦?」月璃的少年心性也被激發出來,左右大家畢竟是嫡親表兄弟,索性逗逗這位小表弟︰「林妹妹怎麼就是你的了?人家可是姓林!」
水溶一時語塞,便低頭看著襁褓中的小小嬰孩,她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蛋兒吹彈得破,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看著他,忽然咧嘴一笑,胖乎乎的小手伸到他的臉前。水溶大喜,興奮地叫道︰「妹妹對我笑了!她認得我!所以嘛——」他神氣的瞥了月璃一眼,「妹妹就是我的!」語氣不容置疑。
「噗嗤——」眾人又氣又樂,掌不住都笑了。
月璃握住水溶的手,笑得渾身亂顫,「林妹妹還是個剛滿百天的小小嬰孩,哪里就認得你了?」俯身細細看著她,那孩子對著他也是微微一笑,「瞧瞧,她也沖著朕笑了!呵呵,這下你不能說妹妹是你的了!」
水溶很不服氣,忽然眼珠一溜,「我送妹妹一件禮物,她必定喜歡!」扯下佩戴在腰間的一塊黛青色美玉,輕輕地在襁褓上晃來晃去。果然那孩子喜得小嘴兒直咧,白胖的小手高高揚起,想要抓住那玉。
水溶輕輕地將那玉放入她手中,她便一把緊緊攥住,唯恐被人搶了去似的寶貝。
「咦——」這下大家都驚奇了。賈敏連忙道︰「小世子的禮物實在貴重,還是請收回為好!」
水茗呵呵一笑︰「嫂子何須客氣,這玉乃是暖玉,原是本王從一個世外高僧處所得,據說可以暖心養神,現在溶兒贈送與令愛卻是合適不過,您就收下吧,權當孩子們之間的一個見面禮兒罷了!」
賈敏便不再推辭,倒是命隨侍的丫鬟奉上一個精致的荷包,笑著遞給水溶︰「這是我閑來無事繡的一個小玩意兒,給世子玩吧!」水溶道謝接過。
「不知道這小妹妹可有了名字?」月璃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襁褓中的小小嬰孩,這時提出了一個被大家遺忘的問題。
「尚未起名,不如請皇上賜名?」林海笑著,慈愛的看著女兒。
見嬰孩一直緊緊握著那塊泛著瑩然光華的黛青色美玉,月璃笑了︰「看她這麼喜歡這塊玉,就起名叫做黛玉如何?」
「黛玉?好,很好!」林海和夫人對視一眼,俱皆點頭。
月璃大喜,「那好,小師妹就叫做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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