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來，感覺渾身如被巨石碾過，一顆腦袋疼得似要炸裂開來。她情不自禁地痛呼出聲，出口的卻是極細微的申吟，仿佛身體虛弱到了極點，無力承擔過多。
嗓子嘶啞疼痛，她扯動干裂的唇角，本能地開口喚道，「水……」
趴伏在床畔假寐的綠裳丫鬟听到響動，睜開迷蒙的雙眼。
當她看清床上雙眉緊蹙的小姐時，不禁揉了揉眼楮，再睜大眼楮看向床上喜道，「小姐，您醒啦！」默了片刻，又道，「小姐您等著，奴婢這就去稟告管家！」
疼痛令她的一張臉蒼白似雪，皺起一雙好看的眉毛，無力地撐了撐發軟的身體，艱難開口，「水……給我……水……」
綠裳丫鬟恍然大悟，急忙爬起身飛奔向閨閣里的圓桌旁。手忙腳亂地自桌上倒了滿滿一杯水，然後捧著杯子快步來到榻邊。
小丫鬟吃力地扶起她，右手托其頸項，左手捧著茶盞喂她徐徐喝下。
女童渴得厲害，如同沙漠之中久未進水的旅人，死死攥住了丫鬟的手，捧著杯子大口喝下。在求生意志的驅使下，女童細女敕的手指使了全力，直攥得小丫頭的手部皮膚泛起一層青白之色。
許是喝得太急，幾口水下肚，便是止不住的咳嗽。綠衣丫鬟趕緊摟著她的背，一邊不停地為她拍打後背順氣，一邊嘴里疊聲說道︰「小姐慢點喝，慢點喝……」
那臉上的擔憂之情自然流露，一雙眼楮卻是晶亮非常，仿佛得了天大的喜事一般，整個人顯得格外精神。
連飲數杯之後，原本慘淡的臉色總算是透出些許生機來。水色滋潤了干涸的唇瓣，原本雪白的嘴唇也恢復了一絲血色。
綠裳丫鬟開始絮絮叨叨︰「小姐您可算是醒了！您不知道，您病著這幾日，老爺一直茶飯不思，日夜擔憂您的安危。眼瞅著將整個揚州城里的郎中都尋了個遍，您卻仍是沒有醒過來，可把老爺給急壞了。」說道此處，卻又悲傷難耐，執了衣袖擋住嘴巴，聲音里也帶了幾絲顫抖，「小姐……老爺見你一直沒有好轉，一怒之下，便把春柳給杖斃了……」
念叨了半晌，卻見床榻之上的女童仍是目光空洞，只幽幽盯著帳幔的一角，怔怔出神。哪里有听進去半分？
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牽起女童的一雙手，攥進手里，仿佛想將自己身上的溫暖過渡給她。
「小姐可是心里難受？您先歇息一會兒吧，奴婢馬上去叫大夫。」
言罷方如一團綠水，快步離去。走至門邊，復又轉身輕輕帶上了門。
一時房間里靜寂無聲。
清晨明媚的陽光自窗稜灑在青磚地上，如同一泓白泉，直晃得人眼楮發花。
過了良久，女童才轉過頭來，靜靜地凝望那扇緊閉的木門，墨瞳里半分情緒也無。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停地閃現︰這里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