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走遠,喬葉才冒出頭來,轉角處只晃過了一個清晰的男生背影,她眯了眯眼楮聚精會神,結果還是嘆了口氣,太遠了,這樣根本跟沒看見一樣啊。
好好的機會沒了,喬葉嘟著小臉情緒訕訕的,轉身回來剛要丟掉手里的紙團,電話就響了,下意識地,喬葉看了一眼掛鐘,是喬紫麼?難道落了東西?肋
她迅速接起,「喂……」
听筒對面不是以為的清甜,而是熟悉不過的冷冽男聲,「下來。」
下去?
「你在樓下?」喬葉一怔,沒想到他會打來,還有他什麼時候到的,算準了家里沒人麼?
施墨斯嗯了一聲,便掛掉了電話,喬葉不知道他對別人是不是也這樣,每次話沒說完,那端就已經撂了。
她拿起鑰匙鎖好門,沒穿大衣就跑下了樓。
外面的溫度已然很低,在樓道里喬葉就清晰的听見窗縫中嗚嗚的細風聲,她雙手環著縮著脖子,推開大門的手指冰冷如霜,可當走去時才發現,今天升起了連日不見的太陽,沒有一片雲,天空也褪去了壓抑,燦藍純淨。
許是一身紅衣的原因,暖暖的太陽光照在她身上,立刻讓喬葉覺得,自己身上的這片紅更加鮮活,恍然還帶著些橘黃色的光澤,身子也暖了許多。
喬葉熟門熟路的坐上他的車,施墨斯微微一怔,因為這一身紅。剛剛在她拉開門的瞬間,他感覺像一團火光靠近一般。印象中還沒有她穿過紅色衣服的影響,素來淡雅穿著的她,此時,施墨斯看在眼里有些不同,很溫暖,像極了火燒雲中最熾熱的一片霞光。鑊
他看著她,第一次知道白里透紅是種什麼模樣。
怕他開遠,喬葉先說,「我要看家,不能走遠。」其實她一直覺得,施墨斯弄不清什麼是遠什麼叫近,要不然怎麼一開車,就隨意而行呢。
「衣服誰買的?」他冷眉問道,不可否認那個人很了解她,了解什麼適合她,什麼襯她。
「呃?你說這件嘛?」喬葉低頭看看自己喜愛有加的紅毛衣,笑著說,「我小舅舅。」
舅舅?
「親舅舅?你媽的弟弟?」施墨斯沉思片刻有些不解,資料上寫著余蓮早已不與余家來往了。在美國那些年,余宏天倒是曾去那邊看過她們,一直有聯系並不奇怪,只是這會兒正是過年,余家怎麼能放他出來呢?難道現在余蓮跟他們的關系有所緩和?
喬葉沒注意到施墨斯若有所思的神色,點點頭說道,「是啊,當然是親舅舅。」都叫舅舅了,還有什麼親不親的。
「之前你說有人來看你們就是他?」施墨斯車速漸慢,隨後打了個轉向,就停在了街角的蛋糕店前。
喬葉望去,心里有絲歡喜,好久沒吃這家店的蛋糕了,沒走這邊的街道不看也不想,這一看就勾出了她肚里的饞蟲。
「嗯,是啊,過節了嘛。」她聲線里滿是愉快之色,倒不是因為看見蛋糕店,而是施墨斯很少跟她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話的,尤其是她的事情,他從不會感興趣,可今天卻有點不同。
施墨斯側頭看看身旁的一朵紅,催道,「下來吧!吃點東西!」
他拔掉車鑰匙率先走了進去。喬葉慢一拍地跟在後面,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為了吃的跟著一個根本不認識自己的陌生人走。
推開門,迎面拂過陣陣香氣逼人的女乃油味,她覺得這是種天然的香料,味道自然純粹。他們坐在牆角最里面,旁邊的通頂得鐵藝欄桿上繞滿了假花假枝,遠遠看去根本不易察覺里面是什麼,只以為是一堵籬笆牆,裝飾浪漫用的。
喬葉其實說來,也算是這里的熟客了,來吃過很多次。記得第一次是喬紫先上癮了才帶她來的,她們幾乎每次都會選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為得就是看外面街道的風景。習慣後,久而久之的兩人也自然不會想換其他位置,所以在今天之前,喬葉從不知道最里頭這片籬笆後面,還有孤立隔開的桌椅,就像一個個小小的包間。
喬葉有些新鮮,便到處看看,其實她不太喜歡坐在角落或陰暗的地方,那會讓她感到壓抑,透不過氣來,不過她知道施墨斯為何選這種地方,只是不想讓別人看見而已,說實話,其實她也不想。
施墨斯沒理會她,每次跟他一起吃飯,自己總是省了點餐的糾結。
蛋糕都是提前坐好的,很快服務生就端了上來,喬葉並不失望,每一樣都是她愛吃的,她將櫻桃味的拖到自己面前,拿著叉子開始用餐,模樣就像貪戀午後陽光的貓咪,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意。
「慢點吃!」他凝著眉頭,不明白為什麼她喜歡吃這麼甜膩的東西,還一臉滿足。
「你不吃啊?」喬葉推給他一個巧克力味的三角米蘇。
施墨斯搖搖頭,端起冒著一縷薄煙的咖啡,輕飲一口,眉頭突然加深。
因為他不吃,喬葉也吃得不踏實,總是若有似無的偷瞄著他,見他劍眉成川,不禁問道,「很苦嗎?那你吃一口蛋糕就好了。」
「不是,味道很好!」他否認。
喬葉了然的笑笑,她就說嘛,這里的咖啡醇正,甚有很多人慕名而來,許多都不點任何吃的東西,只一杯咖啡,便足以滿足胃里的空虛。
早上起得晚,她本身就沒吃早餐,洗澡那會兒肚子就空空的抗議,後來又著急喬紫的事,都把吃東西給忘了,結果弄得現在暴飲暴食的。喬葉一口氣吃了三塊兒蛋糕又灌了一杯咖啡,忽然對上施墨斯的眼楮,她有些不好意。
「走吧!」施墨斯放下錢,剛要起身,就被喬葉攔下。
「等下,還有這些呢。」她看著桌上剩下的兩塊蛋糕,扔掉都可惜了,便要來盒子打包。出來時,想遞給施墨斯讓他帶回去,可他沒理她也沒接過去,直接拉她上車了。
快到家門口,他才幽幽說道,「我不吃甜的。」
不吃甜食?喬葉不解,「那你為什麼開去蛋糕店?」去別的地方不就行了,隨便找家飯店都比那兒強啊。
施墨斯掃了她一眼,「那里最近。」
「哦。」她不太認同,蛋糕店旁邊就有飯店啊,她想問可又礙于他冷漠的神情。
車依然停在家門樓下,喬葉四下望了望,確定沒有熟人後,轉頭說,「那……我下車了。」
「嗯。」
「我……舅舅這幾天都會住在這里,所以晚上不能出去,你……」
施墨斯又「嗯」了一聲,沒有任何異議,也沒有霸道的像以往那樣說不行。喬葉動作忽悠地停了一下,也知心里現在是個什麼滋味,良久才說,「我走了。」
她剛下了車,就听見身後又傳來車門開啟的聲音,喬葉不禁回頭,見他倚在車身點了根煙,抽煙斷不用下車,忽然的,她有感他像是在送她。
喬葉扭過臉,走回去的路中,她沒有再回頭,再想也生生的忍住,垂眸只拿眼楮盯著腳尖。直到鑽進樓道里,等了兩秒鐘,她才又走了出來,看著那龐然大物離去的黑色影子,心里酸酸作祟,她想她是不討厭他的吧,即使曾經是,然如今,此時此刻,也都沒有了,她不懂施墨斯,也從不敢去了解他,只覺得這個話不多的男生,好像是真的在關心她。
只是,開局的陷阱已經早早注定了之後的多舛。
喬葉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短短一個小時的相會,竟然讓舅舅發現了。
「那男的是誰?」余宏天第一次用嚴厲的聲音問喬葉。
她知道他刻意避開媽媽這麼問了,就是明白的希望她坦白,喬葉咬著唇,喃喃道,「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余宏天似乎極有耐心的在擠牙膏。
「學……長。」這一瞬,喬葉才知道,對他,自己很難找到一個身份,一個說來不奇怪又離她很近的身份。
「他來找你干嘛?」余宏天坐在沙發上,臉上掛著少有的威嚴,眉尾都快立起來了,「別說學校有事!也別蒙我,說他是跳舞!」
「他不是。」喬葉為難,「我們有共同的朋友,所以……認識。」她沒說假話,小沿是,宋修也是。
余宏天一听是這樣,倒是送了些緊皺在一起的眉頭,隨後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語氣急切的問,「他叫什麼?」
喬葉捏著手指,緊張的額頭都冒起了冷汗,就像小偷被人抓住,當場被訊問似的,「舅舅,我……」
「叫什麼!」
喬葉搖搖頭,小聲說和,「舅舅你不要找他,我們只是認識的朋友。」
余宏天盯著她,雖然她很緊張,可以他對這個佷女還是很了解的,她不會不學好,光是這個信任光是這份疼愛,就讓他沒有再語氣咄咄,也不打算為難著她問了。
「小舅舅……」喬葉聲音軟軟的,帶著害怕。
「那好,我就問一個!」余宏天冷聲。
見他松口,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喬葉點點頭,「嗯。」
「他姓什麼,這個你必須說,要不然我就告訴你媽。」在這一點上,他是不會妥協的。
喬葉垂眸,咬著唇角,「小舅舅,你不要騙我,是你說的,不會告訴媽媽的。」
「嗯。放心,我說話算話!」余宏天不由得攥著拳頭。
她深吸口氣,唇瓣吐出一個字,「施。」
施?
「他姓施?」余宏天蹙眉不禁反問,施……難道不是?見喬葉用力點頭不似有假,更加有些疑惑。
難道他多心了?可不會啊……若不是那麼的相像,方才樓下的那震驚的一瞥,他又怎麼會看錯呢。不只長相神情,甚至連身形都跟那個人極為相似,若不是他回過神來,那一瞬間,余宏天還以為是在十幾年前呢!
他看著此時站在面前的掉著眼淚的喬葉,有些不忍心,可還是沉下臉問,「你沒騙舅舅?」
喬葉猛搖頭,心里不禁委屈不已,紅著眼眶說,「沒有,我沒騙舅舅。」
難道真的看錯了?姓施?施……
余宏天恍然間,覺得哪里不對勁,很熟悉可又抓不住,他眯著眼眸想了半天,卻依舊一無所獲。
「小舅舅……」喬葉見他深思著什麼,不禁伸手踫踫他的肩膀,輕聲說,「我……你不要生氣了……」
余宏天嘆了口氣,其實他哪想這麼訓問她啊!這小丫頭可是他心尖兒上的肉,晚上做夢都總能夢見這小丫頭呢,這從小看到大的小人兒,就跟他的女兒似的,除了疼愛,他幾乎不會其他的。
「別跟他來往了,舅舅知道,你們這年紀最容易情竇初開,就算你不想,肯定也有小男生追著你跑,可你還小,你媽帶你們不容易,現在讀書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听話她才放心,你想讓她總惦記你?」耐心說罷,余宏天伸臂將喬葉抱在腿上。
「我知道了,也懂的,舅舅我會好好學習的。」她怎麼不愧疚!喬葉不能保證不與施墨斯來往,這無關她想與不想!也許有天他膩了,自然會放棄自己,然而,她沒有先說不的權利。
「嗯,你和姐姐都要听話,男生少來往,在學校里正常交際是應該的,至于私下就沒必要了。」余宏天見她乖順,也不想給她壓力。
喬葉點頭,「我知道了,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