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團里就要開舞排練了,喬葉生怕自己生疏跟不上別人,就只能抓緊時間補補課。現在要是放松了自己,那到時候一定上不了什麼節目了。
夕陽西下,淡薄的光透過窗子涌來照出空氣中粒粒塵埃,喬葉舒了口氣簡單地打掃了一下,知道很多地方還都沉積著層層灰塵,可她實在清掃不完,像鏡子最上面的她就算踩著凳子也夠不到。看看便作罷了,等過兩天集體掃除吧。肋
收拾的差不多後,喬葉想了想走去把門關上,沒有鎖卻拉了一把椅子過來靠在里面,她不想被打擾。
拿起牆角的書包坐在地上,喬葉慢慢打開包里的袋子,一件精美的芭蕾裙舒展就在她手上,裙身隱隱發出明亮的光點,她臉上掛著一絲淺笑,走到道具間換上。
再出來時,喬葉已褪去了校服。
鏡子里折映的女孩純淨幽然,就似一朵午夜盛開的蓮,一顰一笑都顯得妖冶清魅。此時,喬葉身上穿的正是在巴黎時,邦妮幫她設計的那件獨一無二的芭蕾舞裙,完美的裙身,讓她都不禁微微發楞。
眼楮掠過全身上下,唯一帶有遺憾的就是鞋子是舊的。剛剛喬葉並沒穿上配套的那雙舞鞋,或許是太美了,心理總有些舍不得,芭蕾舞鞋的壽命很短,再好再貴的鞋,一雙也就只能穿兩三天,她覺得那樣用掉就可惜了,索性留著珍藏在家。鑊
錄音機里隨便播放的曲子都是喬葉練習過很多遍的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個音符就會讓她的肢體不由自主的跟上節奏,然後伸展舞動。
開始身體還是有些僵硬的,即使做了好久的熱身也如此,難怪老師總是說任何事情都貴在堅持,荒廢一天自己知道,荒廢兩天老師知道,荒廢三天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她不禁自嘲,果然如此。
以前喬葉還常常覺得這話點夸張,可真真休息了一個寒假,自己就明顯失少了舞感。這是她最怕的,看,僅僅幾個時日就可以廢掉之前幾年的努力。她咬咬唇,試著讓自己放松,試著找到她曾經最好的狀態。
胡桃夾子是練習中她偏愛的劇目,她喜歡故事里那浪漫玄幻的一夢,喜歡那正義對抗老鼠時的一戰,也喜歡那在擺在果醬山受糖果仙子邀請的一宴。
比起悲歡離合的曠世愛戀,輕松的小情小調反而是喬葉拿手的,不過這點只有莊雲知道。因為這個門就是被她給點化開的,記得剛被選上芭蕾社時候,喬葉能力並不高,而且不是本校直升上來的,學的東西和這邊也不太能融合到一起。
那時她很沮喪,也想過要不就隨便跳跳吧,也不要想那麼多了。可轉念,她又放不下,找不到出路的情況下,喬葉知道唯一能做的、做得好的也就是努力練舞了。後來每晚散團後她都多留兩個小時,盡可能的跟上莊雲教授的內容,不理解的就自己多琢磨。
很長一段時間里,她是常在小舞蹈教室練舞的,也有很多人會留下來多練一會兒,不過卻都在大舞室,喬葉素來喜歡安靜,喜歡讓自己完全沉浸,不被打擾。
莊雲是很意外發現她的,那是個下著大暴雨的傍晚,天氣的惡劣讓所有學生都相繼離開了學校,她是因為整理資料才拖後的。誰想,整理好後,剛要關上辦公室的門下班,就听見隱隱從教室方向來了音樂聲,上好鎖,莊雲好奇地沿聲而來。
喬葉記得很清楚,這是在開學後的第二個月,也是她第一次單獨和這位老師相處,心里很是緊張,打了聲招呼就不敢再說什麼話了。倒是莊雲褪去了課上的疏離嚴肅,笑著問她怎麼還不回家。
她一直覺得,那天的莊雲很溫柔,很風趣。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師生兩人算是熟絡了,她看了一會兒喬葉的舞蹈,似乎甚是感興趣,就索性將手包放下坐在地上看,時不時的會提些需要改進的地方,發現到較大的問題,還會親自演習一下給她看,同時亦不忘灌輸理論和訣竅。
莊雲說她是個輕舞者,一個小小的動作,讓人看著都覺得像是靈動的立于水中,這與身材無關,就是一個舞感的問題,她笑說,這點她算是有天賦的,要好好利用。
听了她的教言,喬葉找了很多活潑愉快的劇目、配樂來練習,為得就是能熟練把握那種輕舞感。
然而,胡挑夾子,是她第一個的完整的芭蕾劇目,而且莊雲也說,非常不錯,很適合她。喬葉從不在乎易難,只在乎可不可以挖掘自己最強勢的一面。
舞室里不斷波放流動著胡桃夾子片段中的音樂,她也漸漸感覺到了好轉。
許是和這劇目有的這層緣分吧,今天的舞蹈也不算讓她失望,即使此時正在揮動搖曳舞姿的當下,她也能感受到,自己一點點從生疏回到了極加的狀態。
偌大鏡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遠至近,從一側再到另一側,旋轉舞擺不停,卷起的一陣陣閃閃亮亮的光點,明明斑斑地籠罩在她的身上。喬葉能看見舞裙上那些小小的鑽石在熠熠生輝,不會醒目,卻光華蔓蔓。
一曲終了,喬葉有些累了,喘著粗氣的臉頰上,也由白皙泛起了袖紅意味,她哈著腰垂眸看著地板,汗水一滴滴的從額角滑落,發出「噠噠」的聲響,許是夜晚過于安靜,就顯得格外響亮。
「呼……」喬葉休息了一下,剛直起腰身,倏地怔住了……
忽然出現的人把她嚇了一跳,瞬然間還以為是夜里鏡子反射出來了什麼問題,竟然恍出個人影!
喬葉猛地回過身去,瞪圓了眼楮,不可思議的看向門處,「你……」
怎麼會是他……
「不認識了?」施墨斯冷哼出聲,音調帶著些許鼻音,陰郁慵懶。
喬葉見他俊漠的臉上忽然綻了一笑,心里瑟瑟發顫,陰森森的,好可怕。
「沒,我只是……有些吃驚,你回來了?」喬葉看見一旁被他推到牆邊的凳子,不禁奇怪,自己剛剛一點都沒听見,那他又是站了多久……
回來了?
施墨斯敏銳地抓住這個字眼,半眯起瞳眸,「你知道我不在國內?」
喬葉頷首,雙手不由得背在身後,縴指相攪,「嗯……我是听宋修說的。」
他忽然一哼,夾槍帶棍,「宋修?你跟他關系不錯嘛!哦!對了,還有那個叫酆涼的,你們很好?」
她不遲鈍自然听得出他言語間的不善,只是宋修是他的朋友,他干嘛生氣,而且自己也只是偶然听到的,也不是刻意要打听什麼,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種不滿的態度,淺聲解釋,「我跟他不太熟的,不是我有意打听你行蹤的,就他隨口那麼一說……」
至于酆涼,她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又不認識他。
「不熟?」施墨斯冷佞反問,可卻听不出絲毫的疑奇,反而是篤定的試探。
喬葉凝眉看看他,轉過臉頰,說多錯多,這是她跟施墨斯在一起常犯的禁忌,即使被他招呼告誡過很多次,但依舊不長個記性。
「怎麼不說了?」他邁開腿幽幽地一點點靠近她,鼻音輕哼,「嗯?」
背對著他的喬葉,眸光直盯著鏡子,見他一步步走來,心里有些害怕,此時陰陽怪氣的他,與在巴黎時不相徑庭,那種神色邪傲的姿態,讓她忽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段最初認識他的時候,那個威脅自己如撒旦般的凶神。
倏地,他張開手臂從背後欺上來,重力緊縮之下,喬葉想掙扎可卻敵不過他的困固,整個背都熨貼在他身上。
這里是學校,雖然已經放學了,可喬葉還是怕被人看見,聲音顫抖不已,「別這樣……這是學校。」
「學校怎麼了?怕?不喜歡?」他第一次覺得舞蹈教室挺好好的,四周的牆壁都有鏡子,尤其是此刻正對著的這面,寬大又清晰。
他甚至能看清楚,懷中人兒的每一個表情,即便是很小的一個蹙眉,都能讓他興奮。
施墨斯低垂著頭輕輕搭在喬葉的肩膀上,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他喜歡從後面抱著她,困著她,這讓會讓他從內心中騰升起一種滿足感,如獅子饜足一樣。
喬葉點點頭,她討厭他的大膽,討厭他的妄為。
「可我不怕而且非常……」他有意頓了頓,咬著她的耳垂道,「喜歡。」
靜謐的舞室里好像四處都充斥著,他那男性特有的磁性聲音。曾幾何時,喬葉覺得那聲音很好听,沉穩卻不壓抑,可此時卻猶如地獄傳來的索魂聲般,另她畏懼。
不知是不是兩人在一起久了,她忽然感到自己很危險,腦袋里飛速運轉了一下,忙說道,「練完舞了,我該回去了。」
施墨斯擰起劍眉,回去?不……他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