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的雪讓路走起來變得有些艱難,厚厚壓沉的白色大地,踩上一腳便會發出「咯吱」的聲音。
喬葉走在學校的回家路上,行人稀少,她眯起眼楮看著前方的一片白芒,不禁又想起李晴清的話。
「你說的那個只是一方面。」她似乎言有所顧,亦不願明言,在對上喬葉探究的目光時卻又故作輕松,「你不用想太多了,以後都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肋
喬葉記得當時她是正對著鏡子的,從鏡中看著李晴清,一點都不會失真,每個細微的小表情,每個字她即使看唇形都看得清楚,可喬葉就是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又或是想表達什麼。
什麼叫一方面,還有別的原因嗎?又為什麼不會再發生?
不遠處的街角停著一輛白色的私家車,與這雪後景色幾乎融為一體,難以分辨,這其中自然包括喬葉,她現在根本連看路的心思都沒有。
厲振突然退學,讓她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可能就那麼湊巧,但又想不通。而且大家的異樣,她也看得見,除了一個還沒出現的容瀟,連李晴清都不太正常,她越想就越是希望能濾出個清晰的頭緒,而不是像這般一樣,盲目的胡亂猜測。
喬葉心煩突然看到地上有個很大的雪塊,不太規則卻看似很結實,她小跑兩步上前一腳踢了過去,頓時雪塊裂開飛灑出冰冰冷冷的雪點,漫布空中,那些雪拂過臉頰很舒服,人也霎時覺得輕松了不少。鑊
正仰起頭準備再停駐一會兒,倏地,听見男人「呵呵……」的笑聲,音色低沉,宛如從胸腔里發出來的,內斂不張揚,與班里那些男生笑起來的突兀大聲截然不同。
她尋聲看去,零星的雪幽幽地漂浮在兩人之間,隔著這層柔白的紗,朦朧間喬葉看見一個英挺的身影,一襲黑色的他背靠著白色的車身,桀驁不馴。
听聲音,她就知道是他來了!喬葉暗付,真是好久不見了,施墨斯。
喬葉淺笑一下,稍縱即逝,更確切地說只是嘴角輕揚了一下而已,不仔細看無法察覺到,她瞳眸里幽然滑過的一絲落寞,該哀該嘆麼,他總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毫無預兆。
喬葉雖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可還是漫步走了過去。
他沒有動彈,看著她向他走過來,一點點靠近,劍眉輕輕挑了一下,俊顏上還帶著一抹得意,喬葉蹙眉不解其意,她或許真的跟他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想不明白,他一天哪來那麼多的自信!
兩人離得本來就很近,喬葉沒用上眨眼的工夫就走到了他面前,只是人卻緘默著沒吱聲,低頭思付著該說些什麼。今天的施墨斯好像也有點不同,平日發話命令的氣勢一直也不拿出來,凝眸看著她,只等著她先開口一樣。
他應該不是等自己的吧……
要是找自己早把她拽上車了,還用得著在冰面雪地里大眼瞪小眼的!多日不見,卻得了個這麼個認知,喬葉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斂下眼眸,輕聲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施墨斯眼角抽動了兩下,想著這女人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其實很多時候他真想扒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麼構造的!在他身邊轉悠的女人們,哪有一個不是想啊愛啊的掛在嘴邊,最矜持的也懂得怎麼撒撒嬌,勾/引/勾/引他!可她倒好,就跟個沒感覺的人似的,老是這一個愛答不理的樣子。
喬葉見他不語,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她,眼里還透著一絲狠勁兒,不知怎麼的即使沒做虧心事,心里也開始發虛發毛,「你……」
哪知他忽然唇角勾起一個笑容,耐著性子問,「想我了嗎?」
俊朗的面容再配上可掬的笑,倏然地喬葉覺得有些迷眼,兩片緋紅就浮在了臉頰上,感受到這股熱度,她忙低下頭,捏著手指避開他深邃的注視。
其實他很少這樣輕浮的,真的很少,想啊愛啊的在他們的關系里並不存在,從一開始就沒有,所以根本不敢去想。
「嗯?」他糾結與這個問題。
喬葉不知道怎麼樣回答,呆板地問,「你在等人麼?」
他笑意漸淡,不置可否。
「那我……」她剛要說不打擾,先走了,結果他就氣哼哼地一手抓住了她,不耐煩的吐出兩個字,「上車!」
她微異,「你在這兒等我啊?」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小聲嘟囔了一句,「廢話!」
她听到了,即使很小她也听到了,喬葉忽然一怔,听到這句不太中听的話,她並沒不開心,反而感覺怪怪的,好像還有絲愉悅。
車開得很快,喬葉覺得他就跟賭氣一樣,橫沖直撞的。她在一旁膽戰心驚地抓著把手,懸著心直到車子滑出了,「刺啦」一聲,穩穩停下才緩了口氣。
他帶她來的是一家日本料理店,門面很小,但里面卻別有洞天。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流水的竹橋上,環境典雅幽靜,喬葉竟有種置身在一片詩意中似的,抑制不住的小激動。
不經意間目光掠過他的背影,喬葉忽然發現施墨斯似乎對美食是很有研究的,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帶她去飯店環境還是菜色都是極好的那種。
幽然的小路,安靜寧和,耳邊時不時就傳來女生細小輕柔的日語,ゆヘゲウヒゆネオ。(歡迎光臨)
服務生們幾乎都是女孩子,年紀也就在二十幾歲,白白淨淨的穿著和服,異域風情十足,宛如真的身在東瀛一樣。
「嘩」地一聲,前端的服務生拉開了和式特有的木制門,里面是一個很小的席地包廂,中間則是落著一個長方形的木桌子,喬葉跟著施墨斯拖鞋進去,四下一瞧微微驚奇,屋內的一處角落里還擺著一盆櫻花。
「這是櫻花嗎?」喬葉指著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正在點餐的施墨斯眼楮好像都沒抬一下,就「嗯」了一聲。
她靠過去,用手輕輕模了一下花瓣,天啊!是真的!「櫻花不是長在櫻樹上嗎?怎麼還能盆栽嗎?」
他招呼走了服務生,也欺過身來坐在她旁邊說道,「它們是從樹上折下來放在這里的,可以保持一段時間不凋零。」
「沒有根的話,就不能生長的啊。」她有些不明白。
「不用再長了,這就是它最好的狀態,不過雖然有特殊的肥料在土里,但也活不久!也就半個多月吧!」說罷,他又回坐到了位置上。
喬葉看著這整盆的花枝,忽然覺得這手法太殘忍了,緊緊就為了裝飾而已,卻要弄死它,想著就嘟囔了一句,「店主真殘忍!好好的樹被他這樣砍了。」
施墨斯怔了一下,「那都是自己種植的櫻花,然後折斷移植到這里的,為的就是美化店里的環境,所以……也算不上殘忍。」
「自己種的就可以為所欲為?」喬葉反問道,白皙的臉上一臉的不削一顧。
雖然她對這飯店主人印象不好,不過他家的料理卻沒得說,壽司、手卷、刺身做得非常精致,沒有一個重樣的。喬葉最愛吃的是鰻魚壽司,魚肉略微甜口,入口緊實,嚼起來還帶著那麼點兒勁道,不知不覺就吃了好幾塊。
另一個愛的就是這店里的梅子酒,度數很低而且味道特別,綠色的酒水中漂著幾個大大的青梅果兒,煞是可愛。
起先喬葉一直是喝茶的,後來見施墨斯一壺接著一壺的也有點饞了,他似乎是瞥到她向往的眼神時,沒說話直接將酒推了過來,「嘗嘗!」
她愣了一下,隨即難得乖順的小小地抿了一口,舌尖味道微苦,但卻爽口怡人,正好能解去魚味的那種鮮膩。
他眸光一直凝視著她,好似甚小的表情都不願放過,須臾後,便听見她說,「這杯給我吧。」
施墨斯笑笑沒拒絕,又叫服務生拿了個新杯子進來。之後兩人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的對飲上了,其實喝酒,若沒有酒伴兒,是件很讓人失望的事,除非是想喝悶酒解愁的人,要不誰都願意找個伴呢!因為這樣,即使不說話,也是一種無聲的交流。
晚上喬葉真是吃多了,她本來就喜歡吃甜食,和式料理正好都是帶甜口的東西。壽司嬌小精致,一不小心就吃多了,若是平時這些也算正好,可今天又喝了酒,胃里那些沒消化的食物就好像都泡在酒里似的,慢慢發漲。
她感覺自己沒喝多,就一小壺,但一站起來就覺得撐得慌,可又不敢讓施墨斯看出來,就自己忍著,假裝自然。
「你干嘛?」還沒吃完呢,她就突然站了起來。
喬葉拉開門,「我去下洗手間,水喝多了。」
「出門右邊一直走!」這點度數他知道不至于醉人,可還是不忘叮囑她,也省得她稀里糊涂地走錯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