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八年。
她一口氣奔出墨世大廈,數不清這一路上撞了多少個人,直到此時肩膀還隱隱作痛,人來人往的街上,她心有余悸地摩挲著脖子,她看不見下面的指痕,卻也能感覺出那里已經被掐出猙獰的顏色,半晌都無法平息的氣息,帶動著砰砰亂跳的心髒,恐懼驅之不散!肋
她不敢再回想剛剛的一幕,要不是他電話突然響了,多少驚醒了他,也許……也許他真能掐死自己!
今井曳不是膽怯怕死,而是他方才那張淒厲陰佞的臉,如鬼魅般不斷在她眼前放大,撞進他視線的一瞬間,便仿佛被吸進一個黑色旋渦中,短如閃電的讓她憶起許多許多事!過往的片段不斷大腦里流竄,即使大部分都已模糊不清,可卻讓她依舊感覺那樣真實,恍如沒有那八年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今井曳喃喃著,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她咬著牙告訴自己她不是喬葉早就不是喬葉了,而是今井曳!跟那個人再無關,從頭到尾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她不再是他玩弄可以的情人!也不是她的什麼人!
背包還在公司里,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拿出手機想找人求救,卻發現時間尚早,還沒到中午,這時候誰不在公司!誰能不忙呢!
算了!她嘆道。
今井曳一步步往住所方向走,如今柳城已經大變樣,改造建設的結果就是她幾乎全都不認得了,那里都是陌生的,可若這麼說也不盡然,熟悉之感還是有的,只是到哪兒去往哪兒走有點發蒙了。鑊
她走到公交車站,跟著車走,昨天跟今天只這兩天,路線也記得差不多了。偶爾在分岔路找不準的時候,她就停下來等等公交車,看它們是往哪邊走的,自己再跟過去。
身著制服高跟鞋的今井曳,腳都被磨破皮了,疼是疼可她不敢停下來,要是一歇著就更走不動了,倒時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更麻煩,實在磨得時候,就踮起腳尖。狼狽的模樣讓擦肩而過的行人,無不側目。
這一走就是十幾站的路,到家時都快兩點了,直接把午飯時間都給走掉了!她模模肚子,難怪不餓了呢!
電梯里,她直接把鞋月兌掉拿在手里,看著慘目忍睹的腳欲哭無淚,心里大罵施墨斯,一遇到他準沒好事!
此時她唯一覺得還好的就是,公寓的門還有層密碼鎖,沒鑰匙也能開,要是在讓她坐在門外,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一進門,她想都沒想直接打開電腦,指尖飛速地開始打辭職信。沒想到好不容易找的工作竟然也不能做了,今井曳心里別提多有委屈了,打著打著字眼里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抬手擦眼淚時,突然就頓住了,心里悶疼的難受,這感覺很熟悉就像很久以前也曾有過的那樣,她暗問自己,真的是因為工作沒了可惜才哭的麼……
輕嘆了口氣,放好紙按下了打印鍵,看著一張張飛出的辭職,呆滯了許久。她看看時間,今天是來不及了,明天一早就送過去吧,省得夜長夢多。
那男人這麼多年似乎都沒有變,只是眼神相較八年前銳利許多,眼光就像能殺人一樣,冒著狠鷙光芒。不過也對,那時候他也就十**歲,怎麼說還是稚女敕些的大孩子,和現在的危險根本沒有可比性。
回國是危險的事,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當她答應lance,坐上飛機的那一刻,不知怎麼的就隱約覺得自己踏上了一條無法抵抗的路,一切都被動著。
和他見面,她不是沒想過,畢竟柳城說大也不大,這幾率自然不比國外。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會這麼快!快到她還一點準備都沒有!今天的相遇更是讓她措手不及。
Lance是他哥,這是她最糾結的事,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定會是尋常之事了。雖然和lance並不是那種關系,自己也不過是幫個忙而已,可她就是心里忐忑不安。
就像前幾天在燕家撞上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第一感覺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怕,那感覺很奇怪,尤其是當他們介紹她的身份時,她簡直就像個紅杏出牆被丈夫抓了正著的妻子似的,羞愧難堪。
她看了看屏幕上滿滿的字又垂眸看看自己手里的幾張紙,不禁唏噓,轉來轉去……還是遇上了……
今井曳甩開了思緒,丟下手里的東西,一頭栽進床里,瞪著眼楮也不知在想什麼,任由放空直到困意來襲。
「什麼?現在?」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剛睡熟就被一串急切的鈴聲給叫醒,開始以為是Lance,懶懶地磨蹭半天才接,可誰知竟然是公司,嚇得她一屁/股就坐了起來。
青田那邊來人了,她想著自己還要不要去呢?別人這種情況是怎麼做的?隨即坦然回道,「其實,我已經打好辭職信了……」
那端人口氣很沖,「我沒收到!」
「明天送過去。」她訕訕的想,這應該不算逃崗吧……
「不管你什麼時候送,公司必須批了你才能走!青田的案子一直是你負責的,你讓公司現在到哪去找人接替你啊!別說廢話了!收拾一下,馬上去鴻鳳酒店!」
「可我……」她還沒說完,只听 嚓一聲,組長就把電話掛了。
什麼呀……本來帶著睡意的腦袋一下被她這一頓吼給吼醒了。
今井曳想了想便起身洗漱,工作是要交代好才能走的,這點她是知道的,之前完全是被施墨斯給嚇懵了。
屋里光線已經有些昏暗了,她看不清掛鐘的指針,走到窗邊拉開窗紗,瞥見天已經暗,今井曳拉開衣櫃,穿上之前準備的職業套裝,打車到了酒店。
十六層,觀賞餐廳里,她是最早一個到的,沒進包廂直接在外面散台處,這樣人一來也好迎上去,顯得禮貌些。今井曳點了杯白水,便坐在那里等。
須臾,楊晝領頭帶著青田公司的人來了,見她等在那兒,心里的石頭頓時放下了。之前听她們翻譯部的人說她一下午都沒回去,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
「這是青田公司的副總裁。」楊晝道輕聲介紹道。
今井曳微微頷首,一口標準的東京腔調,眼帶笑意道,「您好,青田先生,我是墨世公司的日文翻譯,今井曳,請多關照。」
來時已經做足了功課,青田公司是兄弟倆一起創辦的,弟弟便是眼前這位副總裁。四十幾歲的成熟男人,看著倒是沒有資料上寫的那麼嚴肅,不過看人的目光卻帶著犀利。
為中的青田一听今井曳的話倒是先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問道,「今井小姐是日本人?」
她從來都知道若是做翻譯的話,自己很有優勢,別的不說,這名字一念出去,對方就會自然生出些許好感。
她淺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含糊地說,「算是半個日本人。」當年移民到了日本,她們才知道久英叔叔有著特殊的身份,所以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煩,她從不對外提及。
青田並沒追問,很禮貌的頷首,「那一會兒麻煩了。」
「不會,您客氣了,這是我的工作。」說罷,她半哈腰,一副標準的日本禮儀,看得青田是面色帶笑,似乎很高興。
「請上位吧!」說罷,簫贏沖今井曳眨了眨眼,她不明白,疑惑的看了看他。
趁人不注意都往包房里走時,他忽然拉住她問,「你下午怎麼不在公司?急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晚上不能出席了呢!」
今井曳扯了個笑,面帶歉意,「對不起,我……」
簫贏怔了一下,忙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就是……」抬眼對上她那我見猶憐的小臉,頓時一點埋怨的話也說不出來了,猛然間他便明白了,為什麼都說女人是男人的克星呢……
她低垂著腦袋,下午的事確實是她不對,耽誤了工作不說,還把這麼大一件事給忘了。
「行了,走吧!」簫贏拍拍她的背,笑說。
「嗯,我會努力的!」她一笑如夏花般明艷,讓瀟贏不禁看得有些愣神。
包廂內其樂融融,大家又說又笑的,談生意若是達到這樣的輕松境界,絕對實屬難得。不過,從楊晝到簫贏再到今井曳再加一個助理,這幾個人各自都是捏了一把汗,不僅從進門就沒放松過,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看似平和的表面,其實是因為青田始終決口不提合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