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節,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春節,辭舊迎新的時候,兩人說什麼也要在一起過,正好安媽媽打電話來,說要和林叔叔一起去海南旅游,這個春節就讓安心別回來了,而冷墨也和家人說年三十要和員工們一起慶祝,初一才回美國。
大年三十那天,中午和市里的領導們應酬完,立馬啟動車子一溜煙閃人,冷墨就如土匪進村一般的恨不得把超市搬了個空,糖果瓜子、水果熟食將後備箱塞得滿滿的,他現在滿心滿眼都只剩下那在溫暖的小屋子里面等著他的安心。
冷墨打開門,沖著屋子里面喊了一聲︰「老婆,我回來了。」
安心拎著拖把在臥室里面「嗯」了一聲,冷墨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種有人等著你回家的感覺真是美極了,只是那樣輕輕的一聲嗯就讓他覺得自己好幸福,這樣的幸福與滿足也只有里面那個小女人才能給予。
冷墨月兌下厚實的呢絨外套,把門外堆著的東西一波波扛進了屋里,然後挑了一個火龍果剝去皮,削成小塊整整齊齊放在水晶盤子里,用牙簽插在水果丁上面,端著盤子屁顛屁顛的追隨著搞大掃除的安心,不停的往安心嘴里塞著水果丁。
安心低著頭慢慢嚼著,火龍果水甜水甜的,唇邊沾了一粒黑籽,冷墨就立刻遞過來紙巾,為她輕輕拭去,安心低頭認真的拖地,唇角的笑意卻收也收不住,如果不是天天在一起,她都會以為身邊這個男人跟以前那個可惡霸道又囂張的渣男不是同一個人,是愛情的力量可以將一個人改造得那麼徹底?還是他本就是溫柔細心體貼的好男人?
「過年我不想回去了。」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可是冷墨只要想到要分開好幾天,心里就拔涼拔涼的,就會對彼此無比的思念。
「別忘了你還有一個身份叫兒子。」安心點點冷墨的額頭,嗔怒著。
「我的安安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女人。」冷墨用下巴蹭著安心細女敕的小臉,扎的安心咯咯直笑,卻紅透了耳根子,其實冷墨沒有說對,嘶夠善解人意的,剛才只要他再堅持說留下,她一定不會再多說半個字,這個世界上大概除了雷鋒,沒有誰還能做得到大公無私。
晚上安心看春晚,冷墨上網玩游戲,主持人已經領著演員倒計時了,冷墨瞅著差不多了,連哄帶抱的將安心拖去了屋頂,點燃了事先準備好的煙火,煙花在安心驚喜的眼中燦爛綻放,多少年了,除夕夜只有媽媽和她孤獨的守著電視,沒有煙花沒有鞭炮,如今,媽媽有了第二春,而她,終于也不用再一個人寂寞的倒數。
「三、盯一。」安心看著手機興奮的數著,在最後一個音落下的瞬間,她努力的揚起脖子,在冷墨的耳邊大聲的喊著,「冷墨,我愛你!」我愛你,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愛你,愛你的淘氣,愛你的壞脾氣,愛你的小心眼,愛你的一切一切。
安心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冷墨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他們緊緊的擁抱住彼此,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除夕夜,他以為他永遠都沒有資格再听到她說的這三個字了,今夜,他終于等到了他的安安再一次對他說︰「冷墨,我愛你!」
遠處零點的鐘聲還在敲響,一朵朵絢麗多姿的煙花盛開,而這一切都沒有懷里的小女人更迷人。
「安安,HappyNewYear!」新的一年,我會更疼惜你。
「墨墨,新年快樂!」有了你,所以我快樂。
當煙花滿天如五彩繁星的時候,安心默默許下了心願,有情人天長地久。
只是這幾個月她許的心願如此之多,老天又能保諾她實現幾個呢?
那個時候他們對彼此信誓旦旦,卻不知道最終誰也沒有遵守這個誓言。
安心從後面抱住了冷墨的腰,她把臉埋在他的後背,冷墨想要回過頭看她,卻被抱得更緊。
「墨,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安心緊緊的抱住這個男人,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只想抓住他,幸福來得太快太猛烈,她好怕幸福也會如煙花一樣燦爛綻放後悄然殞落。
冷墨扭身就把安心扛進了房間,「干嘛,我還要看會電視呢?」
這麼黃金的時間傻B才看那破春晚,「干什麼?當然是——干你!」冷墨把安心狠狠摔在了床上,除了用力的擁抱和火熱的歡愛,此刻他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來表達他對她的愛,安心早已將女孩的矜持和羞澀拋到了九霄雲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他的進入,兩個人急切的扯著彼此的衣服,安心的手緊緊的圈住冷墨的脖子,用各種姿勢配合著他的索取,那一夜安心在冷墨身下肆意的放肆申吟,把自己所有的快樂都傳達給與她連為一體的男人,墨,我願為你拋下所有自尊與矜持,只因為那個讓我快樂的人是你!
窗外一片煙火的刺鼻氣味,而屋內一室春色滿園,這一刻只有最原始的快樂將兩人一並淹沒。
「我怎麼舍得留你一個人在家里?」冷墨定的機票是在大年初一,第二天一早,他穿著名牌灰色羽絨衣,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看著安心。
安心搖搖頭,伸手推了他一把,強作歡顏︰「你趕緊走吧,我沒事兒的,這些天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等你回來。」她很想抱住眼前的人祈求他留下,可是嘶能這麼自私,她身為未來兒媳婦不去公婆家,難道還不許人家的兒子回去嗎?
「公司年假有半個月,我這次大約也要留半個月才能回來,水果和吃的都在冰箱里,外賣的電話我放在床頭櫃上,想吃什麼自己叫,晚上睡覺不許踢被子,手機要記得充電,每天都要打電話說想我,還有看書不許看太晚,門窗要關好,不要再讓人爬窗子進房間,也不要給陌生人開門知道嗎?」冷墨一聲聲的囑咐著,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突然間這麼懂事起來,原來人有了家庭,有了責任,連帶著幾十年養成的性子,都是可以改變的。
「老冷,你真是羅嗦死了,趕緊走吧。」安心趕蚊子一般的把冷墨推出了門,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好像每處都還有他的影子在眼前晃動,嬉皮笑臉的、生氣惱怒的、無可奈何的,全都那麼真實和生動,安心閉上了眼。
過年周梅都沒有回來,只發了條短信說是去納木措觀光去了,看來她是對這個城市徹底死心了。
一個人的日子總是過得很慢,一晃眼才到大年初四,安心後來常說她最幸福的時光就是這一年的春節前,這段美好的回憶很短,也過得飛快,但一想到冷墨那句過了年就結婚,安心就樂得想要打滾,當真是沒出息得要死。
傻笑著逛著一家又一家商鋪,還突發其想買了幾兩毛線,想學著給他織件溫暖牌毛衣,雖然她知道他身上的東西,哪怕是一條內褲,都是國外名牌。
手機響起,安心樂顛顛的掏了出來,以為是冷墨打過來的,立刻接了起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安心的心莫名的狠跳了一下。
「你好,請問你是安心嗎?」
安心放下電話的時候,仿佛覺得天一下就黑了,在一陣陣剎車聲中,她茫然的穿過馬路,然後沒命的向汽車站跑去,而在她身後,一輛火紅的跑車緩緩尾隨著。
冷墨回美國後的第四天,安心搭上了回縣城的班車,兩個人奔赴了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就好似他們的命運一樣,從這一刻,背道而馳。
在縣醫院,林司機將一份病歷擺在了安心面前,胃癌晚期四個字刺痛著她的眼楮,幸福眨眼間就起了裂痕。
林司機呆呆的看著淚流滿面的安心,笨拙的他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安慰這個女孩子,他拍拍安心的肩膀,遞給她一張紙巾,無可奈何的說︰「開出租有一餐沒一餐的,幾十年下來,最容易得這個病,你媽媽之前身體就不好,也沒做個徹底檢查,在海南的時候突然間胃出血,這才知道是長了癌,查出來就是晚期了,心心,你帶你媽去T市吧,那的大醫院醫術高,說不定還有希望。」
翻看著厚厚一沓的檢查報告,她媽媽的情況不太樂觀,常年無規律的飲食作息毀了她的腸胃,如果能夠用最好的治療,或許還有三到五年的時間。
安心突然生出濃濃的自責,她干嘛非要念大學,當初念個職業學校,早就可以出來工作,媽媽也許就不會得這個病了,她還不到五十呢,人的生命才走過一半,就已經到了盡頭。
林叔叔用車把安心和她媽媽送到了T市,在問安心去哪個醫院的時候,安心毫不猶豫說了人民醫院,去博愛醫院的花貴很高,而且很容易被冷墨知道,她承認她很自卑,嘶想在他們的愛情剛剛開始的時候,就投下任何的陰影,冷墨知道後不可能袖手旁觀,他一定會大筆一揮,醫藥費全免,而他們的愛情就會從那一刻開始,變成金錢交易,安心曾經那麼義正嚴詞的拒絕過這種交易,她害怕,害怕當**變淡的時候,他會因為這件事看不起她,一旦他們之間變成了欠債與債主的關系時,安心在他面前就會再也抬不起頭來。
「我想知道,要治這個病最少需要多少錢?」辦好了住院手續,安心站在了主治醫生的面前。
「這個,保守估計最起碼要準備三十萬以上,這還只是前期的,到時候看治療效果再治定後續的治療方案,你們家屬的負擔會很重,而且,還很有可能人財兩失。」醫生誠懇的說。
「三十萬?」安心念叨著,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陣陣的發冷,她所有的存款加上這幾個月的工資,只有三萬多塊錢,安母交給她一本存折,是這些年的全部存款,總共也不到十萬塊錢。
看著一籌莫展的安心,老林拿出了全部積蓄五萬塊,但安心沒有要,一來媽媽和人家並沒有辦結婚手續;二來這是人家的養老錢,而對于看病的三十萬卻只是杯水車薪。
安心跑了趟銀行,把錢取了出來,全部交給了醫院,說︰「我先交這些,你們盡快給我媽媽安排手術吧,不足的我會補齊。」說完這句,她腳一軟,靠在了病房外的椅子上久久動彈不得。
安心是被手機鈴聲驚過神來的,那熟悉的鈴聲在提示著她,在大洋彼岸還有一個牽掛著她的男人,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那張超帥的笑臉,安心咬緊腮幫子,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老婆,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你今天都忘了跟我請示匯報了,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出去跟誰約會了吧?那些洋妞知道我回來了,天天上我家門口等著我都沒理,你也要听話啊,誰約都不許去,要是敢對不起我,我就殺了你的奸夫,再把你先奸後殺,殺了再奸,奸了再殺,然後做成木乃伊天天奸,讓你在地底下都得不到安模
冷墨的話引來安心的一陣輕顫,這個霸道到要死的男人,叫她如何能不想他。
「安,我把我們的事和家里人說了,他們對我這麼小就要結婚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也沒什麼意見,只是說女方條件差些沒什麼,咱冷家最不差這些,只要家世清白,最好是往前三代都不能有什麼不好的病,這樣對我們孩子的遺傳基因好,我媽注重養生,所以在意這些,一听你是學醫的,還嚷著要和你討教如何養生呢,我說你父母是離婚的,男的是過錯方,媽媽體質差些,倒也沒什麼大病,安安,我說得沒錯吧?」
冷墨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不知道是不是相隔太遠,聲音不是太清晰,但話語里濃濃的思念卻掩也掩不住。
「墨。」安心叫了一聲,就覺得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將自己沾著淚水的手指放到唇邊用力的咬住,卻控制不住噴涌而出的眼淚,她好想對著手機大喊,墨,幫幫我,快來幫幫我……
「安安,你怎麼了?」只是一個字冷墨就听出了不對勁,「安,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冷墨焦急的聲音一聲聲的傳進安心耳朵里。
安心努力的搖頭,卻無法張口,冷墨剛才的那些話,無異于在她的傷口上狠狠的撒了把鹽。
如果說之前不敢讓冷墨知道是怕跟他單純的愛情扯上金錢交易,不想欠他的,那麼此刻,安心知道,冷墨說的是實話,冷家單傳,身為豪門的兒媳婦除了賢良淑德,外表出眾外,更要有一個好的身體,他們尤其注重遺傳基因,雖然她的身體現在沒毛病,但這個節骨眼上,媽媽年紀不算太大卻得了絕癥,癌癥雖然不是遺傳病,但心理上終歸還是有些影響的,她好想把這一切都告訴冷墨,可是不行,不可以,她知道冷墨不會嫌棄她,一定會娶她,因為他是那麼的愛她,可是她要嫁給他,就必須通過他家人的那一關,她要做冷家最出色的兒媳婦,那麼顯赫的冷家,這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
電話那頭的人是她最該坦白的,可是因為太在乎,又不能被他知道,她想要他的拯救,可她驕傲又自卑的自尊心卻在作繭,一層又一層的把自己牢牢地縛在里面,直到活活憋死。
「安安,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給我說句話,我……我馬上就訂機票回來。」冷墨快急瘋了,直覺告訴他,有事發生了。
「不,墨,你難得回去一次,好好陪陪家人,我沒事,很好,真的,我就是想你了,特別的想,發瘋了的想你,帖你的聲音就瞎激動。」安心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即使那人看不見。
「嚇死我了,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我也想你,但我老爸這幾天盯得我挺緊的,美國總部那還有些問題要處理,真的不用我趕回來了嗎?」冷墨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段時間他們上班回家都在一起,就像連體嬰般粘著彼此,一旦分開那種疼痛都是連著筋骨的,安心有多想他,他就會超過十倍的想回她。
「真的不用,大梅回來了,剛吃完大餐,T市陽光正好,我倆正坐在廣場上曬太陽呢,玩得挺開心的。」安心在手機這頭咯咯笑著,淚卻控制不住的流,這是她第一次對冷墨撒謊,她知道,這還只是開始,有了一個謊話就要用無數個謊話去圓,將來她會對這個她最愛的男人說出更多憋角的謊言。
可是她卻不知道,沒有信任的愛情,只剩下‘可怕’兩個字。
「嗯,那好好玩,還有十二天我就可以回去了,到時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冷墨把玩著手心里那枚閃著五色光的鑽石戒指,卡地亞,tiffany,三生三世!只配得上他的安安。
掛斷電話後,他把它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就好像在親吻他的安安一般溫柔多情。
冷墨琢磨著,安心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步入婚姻了,這情緒難道真的是婚前恐懼癥?那還是快點把事辦了,省得夜長夢多,安心的性格中有一點自負又自卑,當然這和她的成長環境有關,等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他家安安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結婚當然要挑個黃道吉日,冷墨上唐人街溜達了一圈,什麼也沒買,就弄了本老黃歷,然後躲在廁所里跟個半仙一樣掐著指尖,一頁頁翻查、盤算。
後來冷墨才相信,迷信果真真**是騙人的東西。
晚上十點,安心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醫院,林叔叔要回縣里開車,不可能留在T市,安心在醫生的指導下為媽媽請了一個護工做二十四小時護理,才得以離開片刻,一旦冷墨回來,她還要去上班,又不能讓他知道,以後她該準備多少個理由與借口來欺騙他呢?只盼望手術費快些到齊,早些給媽媽做了手術,渡過危險期就可以回家休養,那邊有林叔叔照顧,她就能輕松些。
冬天的深夜,寒風呼呼的咆哮著,用它那粗大的手掌,蠻橫的抓亂行人的頭發,針一般的刺著人的皮膚,安心攏了攏被吹亂的長發,將羽絨衣扣得嚴嚴實實的,加快腳步向她和冷墨的家走去。
一輛火紅的跑車停在了安心面前,成斐搖下車窗,看著面色慘白的安心,覺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安心,上車吧。」他從早上就跟著她,從小縣城到醫院,他冷眼看著她從崩潰到堅持,從她沒讓她媽媽住進博愛,從她對著手機強顏歡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屬于他的機會來了,他立即花錢請人買通了主治醫生,全面了解了安心的處境,然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可是看到這樣失魂落魄的安心,他心底卻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他接下來的行為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自私殘忍的男人,但是他沒有辦法回頭了,雖然身在娛樂圈,但他也想單純的愛一次,可每一次,就只能那麼遠遠的看著她,看著她在另一個男人懷里笑著鬧著,看著她對自己友好的疏離,沒有人知道他有多痛苦,他真的快一逼瘋了。
既然她與冷墨是兩情相悅,冷墨又是他的朋友,事到如今,他也沒想拆散他們,但是,他只想滿足一次自己的那個願望,達到了需求後,他就再也不會來騷擾她,只會遠遠的祝福他們。
「你也剛收工?」安心有些詫異在這清冷無人的冬夜街頭竟會遇上成斐,看了看街上,連出租車都沒有,安心想了想,還是坐了上去。
「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我酒吧坐坐?」他像個知心好友一樣,在給她最貼心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