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回來了?這一去可是好幾個月的時間,還好嗎?」因黛玉回來的消息傳過來,探春姐妹想著黛玉從此就孤苦無依的在這個世上了,心情必定是不好,因此忙就過來探望黛玉。
黛玉知道這幾個姐妹素日就是極好的,因此擠出笑容讓座,然後說道︰「多謝三妹妹關心,我這一路上有璉二哥哥照顧,還算是順利。」一面又讓紫鵑將從蘇州帶來的筆墨紙硯等物給幾個姐妹。眾人收了黛玉的禮物,只是道謝。
「林妹妹節哀順變,要是心中有什麼不痛快的,在我們的面前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只管說出來就是,我們雖然不能替你分擔,可是好歹也算是能做個听眾。」說話的是平日里話最少的迎春。
迎春是知道沒人關心的苦楚的,雖然自己有父母,可是娘不是親娘,也不管自己,父親更是從來都不理會自己的,所以這些年自己才會一直在老太太這邊生活。如今林妹妹竟然也是和自己一樣了,在這個世上似乎就是一個人無人問津的生活了。
黛玉感激的看著迎春,沒有想到這個平素不怎麼說話的二姐姐這時候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是啊,自己雖然臉上在笑,可是到底心中是難過,可是這個家里的耳目太多,就算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自己也不能盡情的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要不然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是非來。
幾個姐妹又說了幾句話,看著黛玉到底是疲倦,所以一起告辭,讓黛玉好好的休息。黛玉也不虛留,只是讓紫鵑送了她們出去。
等送走了迎春姐妹,黛玉覺得支撐不住,所以讓雪雁扶著自己躺下來。今日進了這個家門,滿眼看到的都是喜慶,和自己的心情格格不入,可是自己畢竟只是客人,就算是心中再怎麼悲涼,也不能反客為主,只能入鄉隨俗。
黛玉想著自己的心事,竟然睡著了,這一覺黛玉倒是睡得踏實,竟是睡的實實的,紫鵑等也知道這一段時間一來黛玉從來不曾好好的休息過,所以只在外面守著,不曾進來打擾。
卻說賈璉和黛玉回來以後,黛玉倒是休息了,可是賈璉就沒有這麼好的命,他還要去回話,走的時候可是沒有少給他交代,今回來了少不得是要一個人一個人的去回了才是。
因此只等著平兒服侍賈璉換了衣裳,賈璉也顧不得說別的就朝著賈母的院子走去。才出門就看到鳳姐走過來,原來這一段時間鳳姐一直都忙,可是因為賈璉回來了,少不得要抽出時間過來看看,哪知道才到了門口就遇見要出門的賈璉,因此笑著問道︰「二爺這才回來,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
「你也不是第一天到這個家里,這里的人你還不了解?我這會兒不去回話能成?」賈璉看著鳳姐,笑著說道︰「有日子不見,你倒是越發的清減了,也不知道成天忙忙叨叨的為了什麼。」
「二爺是這個家里的人,可不是該更知道了,我成天還不就是做些沒用的白功。」夫妻兩個說著話就朝著賈母處走來。
賈璉少不得和鳳姐說了自己在江南的情況,自然也說了林如海讓自己照顧黛玉的話,又說了給自己銀子的話,可是只說是給了自己兩萬兩,等回去了就將銀票給了鳳姐。
鳳姐听了這些自然也高興,她本來就喜歡黛玉,這時候自然是更加想著要幫襯黛玉過日子了。這些日子,雖然黛玉還沒有回來,可是對于黛玉的話題這個家中可是沒有少提起,看起來以後林妹妹在這個家里的日子不會很好過了,林姑父果然還是有遠見的。只可惜自己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可是實際上是使喚丫頭拿鑰匙,當家不做主,實在是不能幫到很多,可是還是盡力吧,能幫著一點兒是一點兒。
賈璉到了賈母的屋里,果然就看見要緊的人都在,賈母之下坐著的是王夫人,邢夫人兩個,就是連一貫以來不怎麼參與事情的李紈也立在後面。
賈璉因此一一行禮見了,眾人都想著看看賈璉帶了多少的東西回來,所以也顧不得別的,只是忙就讓賈璉說在江南的情況。
賈璉看著,心中也是一冷,想著要是黛玉見了這樣的情景該是什麼反應,自己已經很過分了,可是在這個家里,自己還算得上是有人情味了。林姑父不應該將所有的家產交給自己帶回來,將來林妹妹只怕連一文錢都不見得能拿了去。只是自己卻是那個為虎作倀的人,現在想著,賈璉忽然有些痛恨自己。
賈璉所以將自己在江南的情況都說了,只是隱去自己在林家見到一個叫做林青玉少年,並且林青玉還拿走了四萬兩銀子的話,又想著這個家里的人少不得是要算計黛玉,所以索性也就隱瞞了黛玉那邊還有五千兩銀子,只說是林家就這麼多的銀子,林姑父臨終的時候都交給自己帶回來做林妹妹的嫁妝了。
「林家就只有這麼多的銀子?怎麼看著有些少?以往的時候不是都說林姑爺的這個位子油水大,怎麼也不該只有這些啊。」王夫人很是不相信賈璉的話,堂堂林家,那該是個金庫一樣啊,怎麼就只有這麼多,難不成是賈璉在騙人,還是林如海騙了賈璉,怎麼想都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太太有所不知,這林姑父是個書生,平日里算的是不通俗世,對于銀錢之類的一概都不理會,所以只是依靠祖蔭而已,就算是在任的時候,只怕是也不知道要撈銀子,能有這些想來還是之前祖上留下來的。何況這些銀子中也不包括那座大宅子,那一座林家老宅也是值不少的銀子,房契我也是一起帶回來了。」賈璉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麼心理,只是幫著林家說話。
王夫人想一想覺得也可能是實話,那林如海書生意氣重,素日只是知道表現清高,並不將銀子一類的放在眼中,就算是給了巡鹽御史做,也不過是浪費而已,所以不再說什麼。
賈母看著賈璉,也不像是在說假話,而且這個林姑爺確實是個不通俗務的,要不然不能每一次年節都送來那般豐厚的禮品,饒是萬貫家私也經不起這麼折騰,留下這些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罷了,璉兒,既然你林姑父說了,這些東西都給我們家里先收著,按照你林姑父的意思,只留下十萬兩做黛玉的生活用度給鳳姐收在官中,其他的你就交給我就是。都在我這里存著吧,等到那一天你林妹妹出嫁的時候我再給她,就是你林姑父孝敬我的這十萬兩我也一分不動,只是留給你林妹妹做嫁妝,免得人說是我們連這樣的女孩子的銀子也不放過,可是我統共就是只有這麼一個外孫女兒,總是想著她好的。」
賈母這樣做不外就是為了讓王夫人看著黛玉還有價值,而肯讓黛玉嫁過來。畢竟黛玉可是身價幾十萬兩,這不是一個小數目,要不是黛玉沒有兄弟,怎麼能有這樣豐厚的嫁妝,饒是那薛家的丫頭是皇商之後,也未必就能有這樣的手筆。所以說娶了黛玉那可就是娶了這六七十萬兩的銀子了。
王夫人面色有些難看,老太太這是什麼意思?將這林家的家產都收到自己這里,難不成是要獨吞不成?還是想借著這一筆銀子抬高那林丫頭的身價?老太太這個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了,不管怎麼說,自己都不會讓那個林丫頭做自己的兒媳婦,而那些銀子自己也是勢必要奪過來,家里現在情況不好,自己的寶玉又是個不頂用的,自己不給他留些東西,他將來的日子怎麼過?王夫人一面想著一面只是捏緊手中的手絹兒。
「是,老太太!」賈璉見賈母如此說,心中想著,要是如此倒是好,有老太太在,總是比交在別人的手中好些,畢竟老太太可是林妹妹的嫡親外祖母,素日就是對林妹妹也是不錯的,應該是要為了林妹妹多想一些,所以將自己手中的銀票忙就遞給賈母。
「璉兒,我讓你和你林姑父說的,為黛玉和寶玉定親的事情可有結果了?」賈母將銀子給了鴛鴦收起來,一面問道。
她可是還是想著這個事情,只要是林如海答應了這個親事,自己這邊就好辦了,一來算是了卻自己的心願,二來這些銀子也就堂而皇之是賈家的財產了。
對于這個事情,王夫人是堅決反對的,在賈璉臨走的時候已經單獨囑托過了,所以賈璉是根本沒有和林如海提及。因此見賈母問起這個話來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不過賈璉是個聰明的,只是稍微一下,便回答︰「回老太太的話,孫兒和林姑父問了,林姑父說,林妹妹如今年紀還小,所以不打算為林妹妹定親。」
賈璉話音才落,賈母頓時覺得有些失望,這個林如海,難不成是到了最後還是覺得自己家里的寶玉配不上黛玉?他還真是自命清高的厲害。可是這樣的結果卻是王夫人樂意听到的,因此喜笑顏開的看著賈璉,很是贊賞。
王夫人這會兒倒是覺得有些可惜了,這個賈璉為什麼偏偏就是大房的,如果是自己的兒子該多好,總是比寶玉指望的到。寶玉好是好,只可惜的是不能幫著自己,自己要在這個家里爭權奪勢靠寶玉是不成的,好在自己有先見之明,將鳳姐給了賈璉做媳婦,這才有了這兩口子幫忙。要不然早就被大房那邊壓下一頭了。
賈璉稍微抬頭,就看到賈母的失望之色,知道賈母的心里不痛快,因此又笑著說道︰「不過,林姑父說了,如今林妹妹就只有老太太這個嫡親的外祖母,林妹妹的親事到了將來也自然是由老祖宗您決定,只要是老太太看著好就成。」
這話卻是賈璉杜撰出來的,他本來不知道林如海在去世之前曾經就黛玉的婚事對黛玉交代過了,所以才敢這麼說。可是賈母並不知道這是假話,只當是真的,還想著林如海畢竟是對自己相信,因此听了心中只是說不出的開心。黛玉的親事讓自己決定,可不是比直接為黛玉和寶玉定親更好?就算是以後有什麼變化也是刻意靈活掌握。
王夫人看著賈母的面色變化,心中只是一個恨,林如海這個短命鬼,臨死還留下這樣的話,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了。不過只要是現在沒有將這一門親事定下來,自己總是有辦法不讓林黛玉這個狐媚子進門,就算是老太太也不能更改自己決定的事情。
「如此甚好,我會為你林妹妹找合適的婆家,絕對不會委屈了你這苦命的妹妹。」賈母笑著說道︰「你們平日里也只是說我偏寵這個外孫女兒,如今你們也看到了,她們姊妹,也就是這個外孫女兒的事情我才能決定,別的孫女兒竟是輪不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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