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顏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腳上的傷口才愈合。
但為了不讓傷口裂開,她還是無法自行步行,而只能坐輪椅。
消失了幾天的僑西在她出院的這天突然出現在醫院,臉上依舊是燦爛帥氣的笑容。
「哇,你怎麼瘦這麼多?」他一見時令顏便做了個夸張的表情。
而實際上這幾天時令顏的確是瘦了不少,氣色也很差忡。
這些都是因為,那個她在住院期間卻從來沒出現過的男人。
「我以為你回曼城了。」她避開僑西的問題,接過他手里的鮮花抱在懷里,故做陶醉的嗅聞花香。
「我還沒陪你一起去滑雪,怎麼可能先回曼城?」僑西繞到她身後,把住輪椅兩邊,推她走向電梯口釕。
「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來也不打個電話給我。」
「拜托,你難道不知道你的手機一直關機?」僑西嗤笑,又說︰「我是打電話給伯父,他說你今天出院,所以我自告奮勇來接你。」
「是麼?」如果自告奮勇的是另一位該多好?
念頭閃過,時令顏又懊惱的蹙緊秀眉,暗罵自己賤,別人一再的不珍惜卻還念念不忘。
僑西許是注意到她神色不對,沒再多說。
梯門打開,他推著她進入電梯。
而直到梯門合攏,一雙始終注視著這邊的黑眸才收回視線,自轉角的地方走出來。
「Surgeon秦,她已經出院了,你不知道?」一個聲音傳來。
秦戈抬眸,笑了笑,沒說什麼,往另一側電梯口走去。
而直到進入電梯,他才像是月兌力般乏力的背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
其實他每天都會抽空來醫院看她,只是不和她見面而已。
有時候是趁她睡著讓以前的同事支開來醫院照顧她的佣人,然後坐在她床邊靜靜的陪她。
有時候是遠遠看著佣人用輪椅推她到樓下的花園散步。
他不和她見面,是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她。
那天晚上說過的話他後來仔細回想,覺得自己有些話是說得太過分了,也許她對他那種吸引,是存在著男女感情,只是他還不確定,那種感情到了什麼地步。
而他明明還愛著岑歡,又怎麼可能會對另一個女人產生男女感情?
他一直不認為自己是個可以一心兩用,同時愛著兩個女人的濫情男人。
所以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來弄清楚,他對這丫頭的這種感情,到底是什麼性質。
腦海里浮現僑西和她有說有笑的一幕,他下意識蹙眉,心里一下生出一股不悅的情緒。
他想起那晚她說他不要她,那她就把自己給僑西的話,而這丫頭有時候瘋起來的確讓人不可思議,她這次該不會真的是被他傷了心轉而投入僑西的懷抱了吧?
又或者,他該像赫蓮*梅斯說的那樣,就藉這次機會讓兩人徹底斷了?
這個念頭一閃現內心某個地方立即產生強烈的反對意識。
他怔怔望著不斷變化數字的電梯顯示屏,神情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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僑西送時令顏回到赫蓮*梅斯的住處,赫蓮*梅斯並不在家。
倒是王瑞听聞她今天出院,特意抽空過來親自掌廚。
「我托你的福,又能嘗到王叔的手藝,真是美。」僑西去廚房轉了一圈出來後笑嘻嘻道。
時令顏牽了牽嘴角,沒什麼興致的閉目,頭仰靠在沙發背上假寐。
僑西走過到她身邊坐下,靜靜看了她一會,然後才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在想他?」
閉合的美目眼皮一動,扇子般密集的長睫眨了眨,卻沒睜開。
僑西嘆口氣,「Michel,你不像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既然你決定非他不愛,那你就只能繼續主動,只要他對你不是沒一點感情,就應該有希望。」
「他說他不會愛我。」時令顏睜開眼來,目光一片哀傷。
「他有另外愛的女人,而且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有別的女人?」
「不一樣。」以前她以為他愛的是聞佩,可是這幾年她從父親口中得知,他和聞佩之間的往來非常少,而且他對聞佩似乎也不是那種男女之情。
所以她才有勇氣回來。
她最大的錯誤就是錯在忘記了他愛的女人其實是岑歡!
即使那個女人已經兒女成群有相愛的老公和幸福的家庭,即使他們之前根本就沒什麼聯系。
可那個女人依然根植在他心底最深處。
「也許我不懂你們之間的感情。」僑西聳聳肩,「我的愛情觀很簡單,如果我愛,那麼頭破血流我也會繼續愛。」
時令顏困惑︰「就算沒有自我沒有尊嚴像個乞丐,你也會繼續愛?」
僑西一楞,隨即笑道︰「愛情本來就沒有任何原則可言,難道因為對方的拒絕自己不愛了就有尊嚴了?就有自我了?就不是乞丐了?我看未必是吧,愛情都是卑微的,只不過先愛上的那個人比被愛上的那個人要卑微許多。」
「胡言亂語。」時令顏白他一眼,內心卻在反復琢磨他這番話。
「我只是覺得人生難得遇到一個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所以應該用盡全力去愛,哪怕粉身碎骨。」
時令顏輕嗤︰「我真期待讓你粉身碎骨的那個人早點出現。」
僑西笑笑。
其實眼前的女孩差點就成了他願意粉身碎骨的對象了,幸好他陷得還不算太深,還能夠及時懸崖勒馬。
「我想等腳上的傷一好就回曼城。」
僑西微訝,「真打算放棄了?」
時令顏不語。
「這麼說,那些愛慕你的人有機會了?」僑西的口吻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時令顏抓過一旁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我不想談感情。」
僑西嗤一下,笑出聲來︰「是不想談新的感情吧?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忘記一段讓人痛心的感情最有效的辦法是——」
「我不想嘗試。」時令顏輕輕打斷他,「就不愛他,我也不會開始新的感情。」
她寧願一個人,而不是心里想著他,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麼做和秦戈有什麼區別?「你真是痴情,請容我用最崇高無上的眼神膜拜你。」僑西夾雜笑聲的語氣不泛揶揄。
時令顏無所謂。
反正這就是她。
「跟你商量個事。」僑西忽然踫踫她的手。
她看過來︰「什麼?」
「上次我們扮情侶刺激他,好像有些效果,我注意到我和你稍稍有一點親密他就皺眉頭,一副很不爽的樣子。」
「那又如何?」
「你不認為我們可以繼續扮情侶刺激他?」
「……他已經知道我只是為了刺激他才故意和你那麼親密的。」
「……」
「別提他了,我暫時不想听這些事情。」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試探出他到底有多在乎你。」僑西繼續出點子。
時令顏懶得再回他,听著電視假寐。
「我跟你說真的,我們可以弄一個訂婚宴,宣布訂婚,看他有什麼反應。」
僑西話一落,便听到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你們要訂婚了?」
僑西回頭望向手里拿著一個托盤往這邊走來的王瑞,笑嘻嘻道︰「王叔,我和Michel訂婚你覺得怎麼樣?」
王瑞上次見兩人態度親密就以為時令顏喜歡僑西,而且他也覺得僑西笑容滿面的讓人一見心情就好,所以自然希望兩人能夠有結果。
此時听他這麼說,忙樂道︰「不錯不錯,我雙手贊同。」
他把剛做好的甜點放到茶幾上,時令顏聞到香味睜開眼,王瑞立即遞來一塊給她。
「怎麼才幾天就瘦這麼多?這秦戈也真是的,你在她家怎麼就弄傷腳了呢?」
听到那個人的名字,時令顏頓時沒了胃口,含著甜點難以下咽。
僑西看她一眼,轉移話題︰「王叔,你說我和Michel的訂婚宴是以中餐為主還是以西餐為主?」
一提到這個,王瑞頓時來來了興致︰「當然是中餐!老爺旗下的酒店提供的都是以中餐為主的飲食,很受歡迎,洋鬼子那一套西餐哪能和我們的中餐比?」
愛國的王瑞大叔剛說完就臉紅了——他面前的兩個年輕男女,一個是純粹的洋鬼子,一個是擁有三分之外國血統的洋鬼子……
時令顏對王瑞的愛國言論早已見怪不怪,所以沒什麼反應,倒是僑西抽搐著嘴角哭笑不得。
「呃,其實我也不是歧視你們洋……外國人的飲食文化,只是我是中餐廚師,所以……」
「沒關系沒關系,我可是中餐的鐵桿擁護者,我父母也是,他們應該也會很滿意訂婚宴以——」
「你扯遠了吧,老兄!」時令顏听他居然提到他父母了,立即打斷,免得他越說越離譜。
僑西聳肩笑笑。
「小姐,訂婚宴上雙方父母都要出席,這些餐飲細節都是要雙方父母同意的,他這麼說也沒錯。」王瑞替僑西辯解。
時令顏翻個白眼,對不知情的王瑞無從解釋。
「王叔,我餓了,想吃飯。」她岔開話題。
「好,馬上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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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蓮*梅斯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客廳里靜悄悄的,他走去女兒的臥室門口,低頭看見從里頭透出來的光線,猜她應該還沒休息,忖了忖,敲門。
時令顏窩在被子翻來覆去睡不著,听到敲門聲,以為是僑西,嘆氣道︰「我已經睡著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赫蓮*梅斯輕笑,推開門走進去。
時令顏看到出現在門口的父親,耳根熱了一熱,小心翼翼坐起來,拿了個枕頭塞在身後靠著。
「爹地。」
赫蓮*梅斯走近女兒床邊坐下,寬厚的大掌揉揉她的發旋,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時令顏一下紅了眼眶,張開雙臂撲過來抱住父親。
赫蓮*梅斯輕拍著女兒縴瘦的後背,目光落在落地窗前那具仿照秦戈的穿著及長相克隆出的男體模特上,頓了頓才道︰「你不在的這幾年秦戈許多次都在你房門口徘徊,但每一次他都沒進來。我想他是怕透過他自己這些照片看到你對他的狂熱的感情,而他不知道怎麼面對。」
「爹地,我輸了。」時令顏在父親懷里哽咽開口。
她這次回來賭秦戈不會再趕她離開,的確,秦戈是沒主動趕她離開,但他卻用另一種方式逼她逃離他。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
她不語,內心紛亂如麻,根本就無法做決定。
「爹地希望你離開他,因為他是個不會珍惜你的男人,而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時令顏閉上眼,嘴唇哆嗦著,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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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虐秦戈嗎嗎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