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物飛速地後退,峭壁中偶爾長出的樹木總會不時地勾到衣角,稍有緩勢之後又繼續下降,凌汐看著他漸漸合上的眼楮,還有那腰間漸漸松開的手,只能更加緊地抱著花澤離的腰,貼近他的心口,听著他逐漸微弱的心跳,靜靜閉上雙眼,淚無聲地落下,沾濕了衣襟,而嘴角卻掛著幸福的笑。
已經不記得下落了多久,也不記得是否有疼痛的感覺,只是窒息、喘不上氣,仿佛周身被緊致的海水包圍著,如一葉扁舟隨波逐流,使不上一丁點的力氣,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麼?
花澤離不知道自己此刻身處何處,滿目都是藍色,看不到盡頭的藍,讓人心底發慌發愁的幽藍。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是向著那個唯一的亮光跑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累倒在地。真的要死了麼,汐兒?真幸運死前還能再看你一眼。眼前朦朧的身影靜靜地蹲在他身旁,看著他的眼滿含憂傷。汐兒?花澤離看著她不由地想伸出手去觸模她的臉,然後一踫卻蕩出了一陣漣漪,凌汐的臉也隨之蕩漾開來不見了。
「汐兒!汐兒,別走!」花澤離拼了命地叫著,那樣憂傷的眼神讓他害怕,他怕從此以後她將離他而去,「別走,汐兒!」一聲大叫讓花澤離忽然睜開了眼。
刺眼的亮光一點點擴大變成了一個太陽,漸漸地適應了光亮花澤離才開始打量四周。四周美麗的景致讓他此刻還在懷疑自己到底是已經到閻王殿報道了還是還在人間呢?若是在人間,這五月末的桃花怎還開得如此燦爛?若是人間,又怎會有如此美麗的景致。這完全是一個人間仙境啊,巨大的瀑布從天而降,疑是銀河落九天。底下幽靜的深潭清可見底,無數條魚兒在石間自由暢翔,湖面微微冒著熱氣,卻是溫的。想必自己掉在這片深潭里了吧。身後桃花一片,開得燦爛耀眼,開得如火如荼。微風拂過,桃花瓣片片紛紛揚揚飄落,陣陣花香沁人心脾,這究竟是哪里?
「汐兒!」花澤離發現身邊並沒有凌汐,再也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踉蹌著起身沿著水潭找來。
點點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花澤離猛地轉身,卻被眼前的美景看傻了眼。只見凌汐一身火紅的紗裙從桃花林間緩緩踏步而來,一頭烏黑的秀發沒有任何修飾地披散在肩頭,仿若夢中她一身嫁衣朝他款款而來,黑與紅的對比,更加襯得她那一張白皙的臉楚楚動人,桃花瓣紛紛落在她的肩頭,飄落的花瓣隨著她的腳步輕揚。似乎是看見了花澤離,凌汐欣喜地奔跑而來,所過之處,桃花陣陣飛揚,所過之處,秀發輕揚絲絲縷縷,所過之處,衣袂翩躚飄飄揚揚。是仙子下凡來了麼?花澤離靜靜地看著她,靜靜地欣賞著畫中的仙子,直到凌汐奔跑至他跟前才回過神來。
「汐兒?!」「啪」的一聲響打斷了花澤離欣喜若狂的呼喚。模著自己火燙的臉頰他有那麼一刻的詫異,然而疼痛讓他瞬間恢復了神智,會疼,那麼他的面具呢?
「混蛋!你騙我!你騙我!」凌汐也沒想到自己見到他醒來竟然會給他一巴掌,是喜悅,是害怕,是氣憤還是什麼她已分不清了。
「怎麼叫你都不醒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凌汐一把投進他的懷抱,對著他又是捶打又是哭鬧又是嬉笑,那樣子別提有多滑稽了,「你嚇我,你騙我,混蛋!」一把鼻涕一把淚統統往他的胸前蹭。
花澤離回過神來,抱緊懷里的她,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磨蹭著她的秀發,眼里卻落下了幸福的淚來。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原來幸福也能讓人落淚啊。
彼時如畫中仙的她,此刻懷中哭鬧的她,竟然就這麼真實的在自己的懷中,抱緊她,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溫度,聞著她身上幽幽的清香,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汐兒,我的汐兒!」花澤離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去表達自己心中的震驚,心中的感動,一直覺得她對自己更多的是依賴而不是愛戀,可是此時看來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滿滿的幸福就快要溢出心間了,只能反復地叫著她的名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承接那點點滴滴溢出的幸福。
在他的懷里哭夠了也鬧夠了,凌汐才放開環著他腰的手,擦干自己的眼淚,卻一把推開他,撅起了嘴巴,氣憤地道︰「三王爺怎麼會在這里呢?」
花澤離或許此刻可以叫鐘離君諾,模模自己還有些疼的臉頰,尷尬地笑笑,回道︰「那個,面具是你摘的?」
「我可沒那個膽子,許是被水沖走了,你不知道我一睜開眼看到的竟然是你而不是花澤離,別提有多震驚了!我膽子可小著,受不起這種驚嚇呢!」凌汐沒好氣地回答。你能想象醒來之後發現身邊共赴死的人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嗎?你能想到那個讓自己愛到心坎里的人也是自己真真切切討厭過的人麼?你能想象當你想明白了一切卻怎麼也喚不醒昏迷不醒的他的那種擔心與害怕嗎?而現在眼前人就是那個罪魁禍首,叫自己如何能心平氣和地與他說話!
「汐兒!」鐘離君諾晃晃她的手臂一臉認錯的乖模樣倒叫人看著又好笑又好氣。但是凌汐是吃了稱砣鐵了心搓搓他的銳氣,因此一把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原諒我了汐兒!我錯了!……」鐘離君諾跟上她的腳步,一邊討好地認錯一邊趁機拉她的手卻都被她甩開。
「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你,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擋在她的身前攔住她的去路。
「不好不好不好!」連說三個不好,凌汐一把推開花澤離。
看來認錯討好這招不管用,鐘離君諾靈機一動,突然大叫一聲唉喲,說罷捧著自己胸口一臉痛苦樣跪倒在地上。凌汐瞄了一眼倒地的他說道︰「別裝蒜啊,那點小伎倆我可不上當。」說罷就管自己走。
眼見著凌汐要走,鐘離君諾又虛虛地叫了聲汐兒,就沒了聲音,倒在地上裝死。凌汐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跟上來,心中的疑惑不由加重,偷偷回頭瞄了一眼,看著他蒼白的臉霎時慌了神,三兩步跑回去抱起他四處查看︰「你怎麼樣?別嚇我啊!」
鐘離君諾偷偷地揚起了一絲得逞的笑。
「醒醒啊,你不要玩……!」後面的話全被封在了鐘離君諾的一個吻中。凌汐已經預見了這樣的結果,電視劇中都是這麼演的,所以她剛開始才不會上當。可是看他那一臉的蒼白真的不像假的啊,所以她才會上當,她怎麼就忘了眼前這個人已經成精了啊,注定要敗在他手上麼?
鐘離君諾一只手緊緊按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有絲毫分離,另一只手緊緊地鎖住她亂動的身子,嘴巴卻一刻也不停地攻城掠地。凌汐一想到自己又被算計了就來氣,一拳拳不客氣地捶在他的胸上,她也只能動這麼點,使勁地掙扎了一會兒卻被禁錮得更加緊,嘴里突如而來的血腥味讓她立馬安靜了下來,然而鐘離君諾卻像沒事人似的繼續加深著這個吻。凌汐靜靜地閉上雙眼,享受著這個吻,眼里的淚卻慢慢地流了下來,伸手摟緊他的脖子,盡情地擁吻,熱情地回應這個充滿血腥味的甜蜜的吻。
桃花瓣依然片片、片片飄落,灑在他們的頭頂,落在他們的肩頭,見證著他們此刻的至死不渝。風吹過,揚起他們的發絲,糾糾纏纏,就像他倆的感情,不死不休。
鐘離君諾終于支撐不住,放開了她嬌女敕的唇,將頭抵在她的肩頭,喘著氣輕聲說︰「原諒我,好不好?」溫熱的氣噴在凌汐的脖子上,微動的雙唇輕輕擦過她的鎖骨,癢癢的,酥酥麻麻的。
凌汐伸手輕拍著他的腦袋,同樣微喘著氣,血紅的雙唇輕輕地啟合︰「好。」
心間傳來的疼痛一波強過一波,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似有無限的力量安撫人心,鐘離君諾終于安心地閉上了眼楮,枕著凌汐的肩膀沉沉睡去。
凌汐已經打探過四周的壞境了,就在不遠處有個小竹屋,里面一應俱全,而且打掃得十分干淨,她相信這里是有人住的,只要等到有人發現他們,那麼他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