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 第二十一章 罹人難

作者 ︰ 一簑風雨

(第一卷最後一章)

初晨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絲萬縷的情緒,就在此時,陣陣蹄聲如同萬鈞雷霆,簇簇箭雨密集的射來,宛若一片黑壓壓的蝗蟲群。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突厥狼騎部不遠萬里,跋山涉水,終于殺上了玉虛峰,令所有人驚慌失措,史祿沒有料到那玄衣少年所說的竟是實實在在的真話,不免有些懊惱,況且此刻丹楓羅幕都陷入了重重包圍,很可能會被一網打盡,他不由得破口罵道︰「突厥人早就該滅族。」

突厥人被稱為是馬背上的民族,平生只學三門技巧,一為騎術,二者*弓,三乃馬刀。突厥全盛之時,太宗登基尚不足數月,頡利可汗便率二十萬胡騎南下,直*長安,妄圖入主中原。之後太宗便勵精圖治,臥薪嘗膽,隱忍三年之後,一舉剿滅了西突厥,從此,他們則漸漸衰落,還要尊太宗為天可汗。

突厥與大唐的恩怨早已糾纏不清,大野江湖之中,外族勢力也極度的受到排斥,丹楓谷坐鎮中原月復地,自然與突厥完全對立。大天聖手史祿催動那逆天八極剡,調轉陣頭,欲從胡騎中突圍而出,無奈此時丹楓谷數日鏖戰,疲憊不堪,而突厥狼騎亦是有備而來,人數上佔有絕對的優勢,史祿不禁心中一寒,難道丹楓谷的基業就將毀在自己手中,他雖有著陰謀的企圖,但他對丹楓谷的赤誠忠心可以清楚的見到。

一名黑衣老漢撫琴而立,不是歌舒贊又會是誰,他戲謔道︰「好一個大天聖手,不過,今日之後,世上恐怕再也沒有丹楓谷了。」史祿氣勢上從不輸人,回敬道︰「你是回鶻的還是吐蕃的,世上不是早就沒有突厥了嗎。」

歌舒贊見他嘴硬,親自踏雪上陣,瑜伽身法即使在雪地里依舊似如履平地,靈活敏捷,他一連撂倒熟人,直殺到混亂的陣心。秦澤大感不妙,在這樣下去,羅幕閣便做了丹楓谷的陪葬,只得奮力廝殺,欲要撕開一條血路,然而實在是突厥狼騎人多勢眾,將近千人,而丹楓羅幕尚不過兩百,再者,胡騎沖殺極易攪亂陣型,讓眾人無法並肩作戰,相輔相成,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歌舒贊又道︰「史祿,你如果繳械投降,我則饒你一命,若是負隅頑抗,丹楓谷則一人不留。」他端端的立在逆天八極剡的陣前。

「廢話少說!」史祿振了振那巨闕青銅劍,使出風火山林六劍道,饒是歌舒贊也要避其鋒芒,幽冥梵音形成的無形屏障宛若白紙一般,一捅即破,歌舒贊又是依仗著瑜伽身法才逃過一截。兩人若針尖對麥芒,大天聖手對抗漠北宗師,誰勝誰負,無人知曉。論名聲,幽冥梵音歌舒贊響徹漠北,遠播西域,叱 中原;論武功風火山林史祿神鬼莫測,造詣驚人,大天聖手名副其實。

十年前,丹楓谷主史成曾與歌舒贊一戰,雖勢均力敵,但史成自願認輸,史祿則難以苟同,認為此舉大損丹楓谷的威名,今日相見,新愁舊恨相繼,欲要報那一箭之仇。

蘇域攜著紫袖,護著阿溪,拼斗了一陣。紅綾與杜審言不知去向,林素瑤始終沉浸在無盡的痛苦中,她強忍著淚水,緩緩道︰「曦月宮百年基業不能毀于我手,袖兒,你過來。」她將紫袖攬如懷里,細細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曦月宮的第八任宮主。」她取下一枚碧色的翡翠戒指交與紫袖道︰「這是從公孫娘子傳下來的雲煙碧玉戒,是宮主的象征,只要你還在,曦月宮就沒有滅門,你可要好好保重。」說罷,還將玉絲軟劍與銀月離合一齊交與她手中,繼續道︰「等你年紀稍長,風平浪靜之後,找個機會回到曦月洞府,取出其中所藏的經典秘籍,修習上面的劍法秘術,重建曦月宮,你可曾听明白?」

紫袖哭泣道︰「我怕,我不會。」

林素瑤狠心將如此重任交給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實則是萬不得已,曦月宮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撫慰著紫袖道︰「傻孩子,乖孩子,我相信你,曦月宮的未來就已經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如果不答應,我就算死也不會瞑目。」

林素瑤的話語如此之重,紫袖已被*得經沒有退路,淚如雨下,啜泣道︰「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們都離開我而去,我變成孤苦伶仃,沒人要的孩子,怎麼辦才好。」她愈說愈傷心,淚水已打濕了她的衣襟。林素瑤亦與她相擁而泣。良久之後,他喚來蘇域,冷冷道︰「穆宸曾虧欠蕊兒太多,今天我要你來償還,我把紫袖托付與你,若是她傷了一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蘇域早已把嚴蕊當作自己的親人,故而沒有拒絕林素瑤的囑托,何況她也十分同情那嬌弱的少女。林素瑤最後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的面容和我的一個故人尤其相像,你是否曾听穆宸說過蝶舞紅葉的故事。」

蘇域搖了搖頭,林素瑤這才平靜下來,自言自語道︰「花間蝴蝶自翩躚,楓林紅葉落繽紛。」她淺淺一嘆,舊時思緒涌上心頭,不過,她已經抱著必死的心態,那些恩怨早已如同過眼雲煙,只不過蘇域的眼神與那人實在極為相似,不免讓她心存些許疑惑。她既已塵緣了盡,自然百無牽掛,放開了紫袖,尋找一柄短劍,掩護著蘇域突圍。

蘇域肩上的傷口已然裂開,他完全憑借著內力將秋水吸住,自己本來就難以月兌困,這是還帶上了紫袖和阿溪,簡直是寸步難行。

漠北宗師與大天聖手斗得昏天黑地,幽冥梵音連綿不絕,如滾滾長江,似滔滔黃河,洶涌奔騰,呼嘯千里。風火山林震天攝地,如巍巍泰山,似茫茫昆侖,傲立于世,堅不可摧。玉虛峰上一片腥風血雨,哀鴻遍野。

雲煙散開之後,日光似乎拉近了與人的距離,顯得格外清晰、耀眼,但那陽光好像被冰雪冷卻過似地,怎麼也熱不起來。

丹楓八眾,羅幕四秀強行殺出一條血路來,突厥狼騎雖然拿他們毫無辦法,但是其他的弟子則難逃一死。歌舒贊與史祿勢均力敵,斗罷了一回又一回,仍不分勝負,當今世上,能與他們二人可以相提並論的屈指可數,輸了的人則永遠也抬不起頭。

逆天八極剡乃丹楓谷第一凶陣,果真名不虛傳,即使面對近千名突厥狼騎,也不落下風,歌舒贊僅憑一人之力,是萬萬不敢與之正面踫撞。而丹楓羅幕之人漸漸將胡騎殺回了蜃雪道,贏得了喘息的機會,不過兩條下山之道皆被堵住,身後是萬丈懸崖,眾人實在是無路可走,只有拼死一搏。

秦澤此時最牽掛的還是自己的女兒,最終還是在混亂的人群中尋到了她,心中歡喜,卻發怒道︰「我早就說過不要跟來,你不听。」秦霏撒嬌道︰「有爹爹在,我什麼都不怕。」秦澤拿她沒辦法,撫著她的秀發道︰「我太溺愛你,才把你養得這麼任性。」

秦寂是他心中永遠愈合不了的傷口,因而他對秦霏倍加的愛護,若是自己的女兒再離開他的話,他就真正的成為了孤家寡人。

由于林素瑤奮力的掩護,蘇域漸漸突圍,紫袖始終不願離開,泣聲道︰「婆婆,我們一起走。」林素瑤一把將她推開,怒斥道︰「還不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轉身又殺入了陣內。就在此時,史祿見蘇域想要遁逃,決心不留後患,當下擲出巨闕青銅劍,一劍飛度而去,而蘇域卻渾然不知。

史祿涉獵淵博,亦有識面的本領,他早已瞧出蘇域絕非庸碌之輩,以後必將成為丹楓谷的勁敵,況且他又是穆宸的弟子,史祿怎能留他,于是,巨闕青銅劍灌注凶猛的劍勢,呼嘯而來。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族少女竟撲身過來,推開了蘇域,自己卻被那柄冰冷碩大的青銅劍刺入了胸膛。她不知該說些什麼,蘇域亦不知該說些什麼,望著她痛苦的神情,蘇域僵立了許久。

少女痛吟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用最後的力氣緩緩把手抬向蘇域,蘇域握緊了她冰冷的手,細聲道︰「你不會死的,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少女聲音虛弱道︰「我是很喜歡你的,你一定要為我報仇。」她嬌小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史祿那一劍的威力,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困,周圍越來越暗,身體越來越重,漸漸的睡去,永不蘇醒。

「我答應你,一定會為你報仇!」蘇域將她的身體輕輕放下,不料歌舒贊突然來襲,一腳把他踹開。

「雅兒,雅兒…」歌舒贊已感受不到她氣息的存在,仰天長嘯,令所有人都膽寒無比。那枯瘦的老人在雪地里顯得特別蕭索,如木頭人一般又奏起了胡琴,琴音悲愴沉重,無不叫人感慨,無不叫人心碎。蘇域只覺得自己好像比死還更難過,他知道,他再也無法見到少女那天真無邪、燦爛美麗的笑容,也許這只是一場以美好開始,以罹難收尾的夢境。突然琴音驟落,原來歌舒贊已撅斷了胡琴,癲狂而去。

雲煙盡處落雪無情,奏此胡琴憑有誰听。長恨埋怨浮生未歇,剎那芳菲青絲誰祭。

蘇域不知這一場斷魂的罹難如何才是盡頭。

(第一卷結束語︰這是我很早以前就想好了的,如果沒有在網上發,我寫到這里大概就結束了,第一次寫了多,不長也不短,感觸很多啊,想比那個沉悶的主角蘇域,我更喜歡那個完美的穆宸,我把最後的辭藻都留給了他。第一卷大概就是講述蘇域循著穆宸的足跡走了一遍,之後仿佛一夜長大,對他的描述的筆墨不多,是因為我覺得穆宸才是第一卷真正的主角,從第二卷開始,才開始以蘇域為線索描寫,這第一卷就算是拋磚引玉,只要有人支持,我絕對不會tj,繼續保持每天3000字以上,希望和我交流的朋友加qq1253606574,寒假以後會寫的更多,最後,求推薦,求收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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