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 第二十四章 自作孽

作者 ︰ 一簑風雨

高府布局巧妙,園宅合一,可賞,可游,可居,匾額、楹聯、書條石、雕刻、裝飾,以及花木寓意、疊石寄情等,不僅點綴著園林的精美,更渲染著古樸的風韻。府內建築以大堂為主,堂後為小方廳,有立副堂,向西可到指廂房為二層閣樓,四周有廡,高爽玲瓏。廂房之西可到青荷亭,亭內藻飾精美,人物花卉栩栩如生。亭旁有兩層石舫,石舫備岸為明軒樓,由此循走廊轉彎向南可達璧山亭,是為全園最高處。西南角有折扇亭,亭後闢有小院,清新雅致,蘊含著濃郁的隱逸氣息。

可府內之人卻並不是什麼雅致之人,高振顯得有些迫不及待,聘禮已準備得相當充分,南詔象牙,波斯明珠,天竺瑪瑙,皆是極其珍貴的器物,李岱直點頭道︰「這也太厚重了。」高振奉承道︰「伯父慧眼識物,我們這些門外漢不能糟蹋了好東西。」高宣武笑道︰「若是嫌少,我兒再去準備妥當。」李岱心滿意足道︰「夠了夠了,高兄和公子如此大方,教我無言以謝。」

翌日清晨,秦寂將喝醉了的李嫣送了回來,此時她迷醉不醒,神志不清,嘴里卻還念著她深愛著的人。秦寂聰明絕頂,如何猜不出她的心意,自小與她斗嘴,對她故作冷淡,還不是因為心中的那份自卑,想到自己無所事事,浪跡天涯,便覺得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他只希望李嫣能找到一個更好的歸宿,是自己所不能給的依靠。他輕輕的將李嫣放在雕花床榻之上,望著她小鳥依人的嫵媚模樣,吐氣如蘭,香氣陣陣,燻得秦寂意亂情迷,忍不住低頭去吻那鮮紅欲滴、光澤流轉的朱唇,李嫣嚶嚀一聲,便有勾魂攝魄的能力,竟順勢伸出粉藕般的雙臂將他抱住,火熱的回應著,柔聲道︰「不要離開我。」雖然她半醉半醒,卻是真情流露,秦寂享受著她軟玉溫暖、香艷無邊的懷抱,凹凸有致、玲瓏窈窕的身段,把他心中的欲火全面點燃,李嫣則是愛意橫流、半掩半就,全身熱得燙人,整張臉紅撲撲的,不只是興奮,還是嬌羞。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李嫣只覺得自己愛煞了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然而就在這**難收的時候,高振許久沒有在園內見到李嫣的身影,便去客房尋她,進門之後,竟發現如此旖旎的春光,妒恨、**、憤怒,諸般激情紛擾糾結,秦寂如同淋過一盆冷水,連褲子都來不及穿,抽出火精,一劍將他了結。

這時李嫣也清醒了許多,又羞又怕,依偎在秦寂懷中,急道︰「該怎麼辦?」她仍舊*著,嬌柔無瑕的玉體十分誘惑,讓好不容易平息的秦寂又蠢蠢欲動,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峰,離開她溫柔繾綣的肌膚,冷靜道︰「為今之計,只有逃之夭夭,李…」

一句「李嫣姑娘」剛要出口,目光閃處,瞥見處子流丹,心想雙方關系,已然如此,稱呼上若再生分,豈不傷了她的一片痴情,遂趕緊改口道︰「嫣妹,你可願意跟我遠走高飛。」李嫣滿面嬌紅,點了點頭。兩人連忙穿好衣物,什麼都不管不顧,只想逃到天涯海角去。

斑駁的樹影清晰地投影在小路上,好似一幅幅濃淡相宜的剪紙畫,秦寂與李嫣不知覺中已跑到不知名的小林子里,在那密實實、郁蔥蔥的葉子下休息著。秦寂撫著她的青絲道︰「嫣妹,我窮困潦倒,一無所有,我若向你求婚,你答應嗎?

李嫣偎在他耳邊,以極低極輕的聲音赧然答道︰「你先得發誓,從今以後,任憑環肥燕瘦,艷色無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便答應你。」

秦寂發誓道︰「我若是負心,那便叫我天打五雷轟,永世做小狗。夫人定心了沒?」李嫣啐他一口,微嗔道︰「誰是你這小狗的夫人。」秦寂見她風韻迷人、嬌羞無限,不由得愛意滋生,把她摟得更緊,深情道︰「這樹林是我們的洞房,蟲鳥是我們的賓客,青草是我們的床褥,那透過樹葉的疏落日光便是我們的紅燭。」

李嫣听得芳心之內,充滿溫馨,只希望這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秦寂突然向她玉頰之上親了一口,一手挽住她的縴腰,再也不想與她分開。

而高府之中,則亂成一團,高振暴斃而亡,誰都沒有料到,官府探查蛛絲馬跡,卻始終得不出很好的推論,捕頭揣測道︰「大概高公子用強,非禮小姐,卻遭了殺身之禍。「高宣武痛失愛子卻又不敢當著李岱的面上動怒,就如同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湖州城一向風平浪靜,今日卻來了許多江湖行客,個個都是佩劍把刀的虯髯好漢,三五個坐在一起劃拳喝酒,逸興遄飛。這時,為高府出殯的隊伍已緩緩而來,作法的道人拿著招魂幡在前方開路,拋撒引路紙錢,以示買通沿路鬼魂。親朋好友、婢女丫鬟,皆披麻戴孝,身著素裳,泣涕零落,喪樂不止。可那些虯髯好漢則笑得更開心了,一名袒胸露乳,身材魁梧的大漢道︰「老天無眼,我們不能手刃奸賊,為十二名兄弟報仇,是平生最大的恥辱。」

另一名黑衣大漢道︰「殺我兄弟者,必殺之,喝了這碗酒,我們生是金刀鏢局的人,死是金刀鏢局的鬼,大丈夫頂天立地,死有何懼!」眾人痛飲之後,將瓷碗摔得粉碎,用黑巾遮住面部,提刀殺入出殯的隊伍之中,官兵們每日過著安穩的太平日子,怎能抵擋住那些瘋狂的死士,而周圍的百姓民眾不僅沒有相助,還把許多雜物、污穢扔向他們。

虯髯大漢們殺得個痛痛快快,早就抱著必死的決定去為那十二名無辜逝去的兄弟報仇,以祭奠他們的在天之靈。那*上身的大漢一把五虎斷門刀聚力一揮,將高振的靈柩斬成兩段,露出那具還未腐爛的尸首,大漢們越發的興奮,每人都砍上了十二刀,直到血肉模糊才肯罷休。嘴里念道︰「便宜你小子了。」

高宣武嚇得魂飛魄散,欲要趁亂逃月兌,混進人群,最終還是被揪了出來,他畏畏縮縮道︰「好漢饒命,你們想要什麼我都給。」那黑衣大漢用他的臉來擦拭自己沾滿血跡的金刀,大喝道︰「我要你的項上人頭,你會給我嗎?」

這時,守城的弓箭手已將他們團團圍住,高宣武卻道︰「不能射,不能射,各位好漢,有什麼事情不能慢慢談,吾兒作惡多端,已遭天譴,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我也有責任,還請各位英雄念在我行將就木的份上讓我好好賠罪。」

黑衣大漢戲謔道︰「你先將我刀上的血舌忝干淨。」高宣武心想,只要能逃過這一遭,讓他做什麼都行,于是如狗一般伸出舌尖去*那腥臭的鮮血,引得眾人大展笑顏,殊不知那黑衣大漢暗暗使勁,便將他的嘴唇割爛。高宣武忍痛叫道︰「不能放箭。」他已被折騰得半死不活,在痛苦的深淵中掙扎著。

虯髯大漢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說罷,他又吐了高宣武一臉唾沫,讓他丑態畢露,無地自容。可那高宣武依舊厚著臉皮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再也不干那違背良心的事了。」

「你也配說良心二字,早讓狗給吃了。」黑衣大漢用刀尖在他胸口劃了一圈,直讓高宣武駭出一身冷汗。「不要太小看草野刀客的憤怒,雖沒有你們的花花腸子,可是我們決計不會屈服。」于是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他們放聲高唱那黃土高坡上膾炙人口的歌謠,蕩氣回腸,響遏行雲。即使那漆黑一片的箭矢如大雨傾盆般射來,也面不改色,信馬由韁地唱著,那一份肝膽,那一份氣魄,永遠鐫刻在那刀刃之中。

「殺我兄弟者,必殺之!」

山西人走鏢憑的是信義,靠的是兄弟。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端的是鐵骨錚錚,大義凜然。他們喝的是黃河水,踩的是黃土地,直氣、豪爽、豁達、干練,嫉惡如仇,大野江湖之上,向來對他們很是尊崇,山西金刀鏢局雖及不上丹楓谷之類的勢力,卻也是赫赫有名,無人冒犯。

李岱沒想到這次湖州之行、斗茶大會竟會生出如此多的波瀾,就連自己的女兒也毫無音信,整日憂心忡忡,思念著李嫣,回到黃州之後,立即大病了一場,再也不復往日容光煥發的模樣,心力憔悴,郁郁寡歡,再也提不起精神。

臨終之夜,他突然見到自己的女兒就立在窗外,親切的望著自己,他露出端詳的面容道︰「嫣兒,你終于回來看我了。」他激動的掀開被褥,爬了起來,去撫模她的臉龐,卻空空如也,漸漸從視野里消失,原來只是黃粱美夢。他驚醒後,吐了大量的鮮血,再也沒有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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