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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集慶鎮已經沉睡,除了微風輕輕地吹著,除了偶然一兩聲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靜無聲的。蘇域回到客棧,摘下那染血的夜叉面具,靜靜的望著窗外的夜幕。
紫袖見他平安歸來,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柔聲道︰「哥,沒事吧?」
蘇域勃然大怒道︰「走開!」他那冰霜的話語和冷冽的眼神讓紫袖委屈不已,她黯然離去之時,卻又被蘇域握住了雙手顫聲道︰「我是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紫袖只覺得他的手極度冰冷,仿佛要將她凍住一般。她細聲道︰「紫袖永遠都堅信你是個好人。」
蘇域無語凝噎,不知道這樣的宿命何時是一個盡頭。
窗外灰藍色的穹窿從頭頂開始,逐漸淡了下來,變成天邊與地平線接壤的淡淡青煙,黑夜正要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這沉睡的小鎮,金色的朝暉如同昨夜那淋灕的鮮血,渲染得如此迷幻,如此淒清。
漕幫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集慶鎮突然發生這等破天荒的大事,自然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有人說,是漕幫壞事干盡,遭到了報應;也有人說,漕幫祈雨不敬,受到了天譴。各種各樣的揣測、說法都是各執己見,妄自猜疑而已。官府已傾巢出動,也未能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只能守著那些剛剛冷卻的尸體尋覓端倪。
蘇域行走在通往長安的直道上,對這平凡的小鎮已沒有了半分眷念,只是心中不時回想起那婦人死前哀求的眼神和那孩童淒慘的申吟。他昏昏沉沉,只覺頭痛得緊。
張希年察覺到異樣,悉心道︰「域公子身有不適,我們就駐足休息片刻。」蘇域卻急忙道︰「不礙事,只不過稍微有些疲累。」
張希年察言觀色,知他定是難以解開心結,低聲對紫袖說道︰「你應該知道他為什麼會頭痛,能讓他坦然的也只有你了。你明白嗎?」紫袖有些不知所以然,吞吞吐吐道︰「我…」
秦川雄帝宅,函谷壯皇居。綺殿千尋起,離宮百雉余。連薨遙接漢,飛觀迥凌虛。雲日隱層闕,風煙出綺疏。
這首極為雄壯的古詩便是由千古一帝太宗李世民所作,名曰《帝京》。而帝京便是眼前這座難以用任語言、辭藻描述,或者用潑墨、丹青繪制的長安城。它雄踞關中,是山河社稷的靈魂所在,是睥睨天下的最高之處。
赭石色的城牆幽糯米汁搗合粘土築就而成,堅實而厚重,散發著所謂「秦時明月漢時關」的古樸韻味。西北初秋的金色陽光灑在這揚塵古道之上,將熠熠的輝光映照在城牆之上。滄海桑田、白雲蒼狗,無論這座城的主人是誰,這樣平凡的一幕依舊永無間息的上演著。
蘇域還未入城內,就覺得長安要比印象里的大上數倍,連綿一片的街道次第延伸開來,乍眼看上去像是雜亂的四線,實則是有條有理、井井有序,將長安的外廓分割成鱗次櫛比的坊院、集市、屋舍。繁華已不能形容它的繁華,興盛亦不能描繪它的興盛。
蘇域不禁悵惘道︰「這便是世界上最繁華,最昌盛的城市,有宮闕殿宇,有舞榭樓閣,有天子,有群臣,有吃齋念佛的和尚,有潛心修煉的道士,有文采奕奕的詩人,有妙筆生花的墨客,有踏沙東來的波斯人,有渡海西行的東瀛使,有林海雪原中的羅剎,有深山野嶺里的蠻夷,有皮影,有糖人,有風箏,有彩燈…阿溪,我沒有騙你,這些你都看到了嗎?這些你應該都看得到。」
紫袖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都市,心中激動不已,一掃之前行路的疲憊。對她來說,這就像是一場夢境的開端,最初的面龐是如此的美好,而後卻不知會是怎樣荏苒的夢靨。
前門大街上,飛馳著一輛失控的馬車那匹毛色純正的棗紅彪馬不知是何原因,橫沖直撞,沒了方向。那馬車光鮮亮麗,單看朱輪上的銀飾便知是端正富麗的豪富人家,幾名被撞倒的庶民除了忍氣吞聲,別無他法,更不敢惹火燒身。
轟的一聲,馬車撞入了小販的攤位之中,鮮紅的橘子被碾成了爛泥,流了一地的汁液,也濺上了馬車的珠簾。里面的婦人卻先聲奪人,破口大罵道︰「不要命了嗎,耽誤了蜀王殿下的壽慶采購,你全家都活不成。」
街邊的路人不免想要罵道︰「不過是蜀王府派下采購的人,也敢如此囂張。」可他們都硬生生地把話又吞進了肚里。那小販被跟從的下人打得半死不活,還要跪地磕頭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馬車里的婦人方才解恨,揚長而去。
事實上,那馬車里的婦人不僅僅是蜀王府的人,還是長安銀濟商行程氏三兄弟中的老大程磊的原配夫人馮襲芳,生得天姿國色,艷冠群妍,乃是當朝宰相杜悰的義女。
張希年若有若無的道︰「這女人有著多重身份,按圖索驥,她是丹楓谷聯系長安貴族王孫的唯一紐帶,這樣的話,她就必須得…」
蘇域自然領會他的深意,張希年又謹慎道︰「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只不過不能打草驚蛇,這可不比集慶鎮,要想在帝都天顏之下堂而皇之的殺掉她,定會掀起偌大的波瀾,若是留下隱患,不免得不償失。」
此時,王渾桀已耐不住性子,覓酒而去,來到長安城中最喧嘩熱鬧的朱雀大街,一座懸絲繪彩的木樓便是名譽關中的汾河樓。王渾桀迫不及待的登上樓閣,尋到一處靠窗坐席,喚來店小二。
那小二見他衣裳襤褸、其貌不揚,想必不是什麼富庶人家,懶得招呼,不予理睬,這可惹老了脾氣暴戾的王渾桀。他放聲大喊道︰「再不來人,我就把店給砸了!」欲要讓在場的所有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來往汾河樓之人不是王孫子弟,便是達官貴人,那小二自然瞧不起王渾桀這樣的莽漢。他開口便道︰「客官,包袱里的銀子可帶夠否?」他學著文士們說話時之乎者也的語氣,便是要表現出自己對他的鄙夷。
王渾桀哪里受得了這般屈辱,一腳把他踹出了窗外,並且從包袱里掏出所有銀子,砸向櫃台,笑道︰「快幫爺上酒。」
周圍的人都不齒他那般恣意妄為的行徑,紛紛嘩然。這時,一名筆挺修長、眉目疏朗的俊逸少年踱步走來,負手而立。他賠笑道︰「壯士息怒,小店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汾河樓實屬銀濟商行,那少年便是程氏三兄弟中最小的程隴。他拿出一壺香氣沁人的汾河陳釀,一點一滴的灑在王渾桀的身前,故作驚詫道︰「對不起了壯漢,我又不小心撒漏了,這可怎麼辦?」
王渾桀怒火填胸,手往桌上一捶,震飛兩支竹筷,徑直射向百般取笑的程隴,其勢之疾,其力之勁,令人匪夷所思。程隴臨危不懼,鎮定自若,拋出手中的酒壺,與那兩支快如箭矢的竹筷相撞,登時在半空暴裂開來,一陣悠長的酒香彌散開來。
程隴面不改色,緩緩道︰「酒壺既破,你已無酒可飲,竹筷既斷,你便無具可用,你可以滾了!」他話音未落,王渾桀已閃現至眼前,聚力擊出一記重拳,猶如餓虎撲食。程隴雙手格擋,依舊被他打倒在地。眼看又是一記毫不留情的鐵拳,程隴危急關頭,後翻躍起,使出程家天雷拳法,雙手連環,瞬息間連出數十拳。他在這電光石火般的剎那之間,分別擊王渾桀的額、顎、頸、肩、臂、胸、背等多個個部位,快得難以形容,任憑王渾桀身形迅捷,也無法完全閃避,但听得砰砰砰砰砰砰砰一直連響,就如同數道天雷炸鳴一般。
這天雷拳與丹楓谷無影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亦與西域十八路中的第九路沙沉萬鈞拳極為形似,都是以快著稱。然而,就在程隴沾沾自喜之際,王渾桀大喝一聲,橫身飛踢,將其*退,程隴這才發現,他竟然毫發未傷,不由得膽顫起來。
王渾桀奪來一壺美酒,痛飲而盡,入口滑綿、落口甘甜、飲後余香、回味無窮。使他更加興奮,全身青筋暴露,面目如狻猊一般猙獰。程隴喚來數名打手,一擁而上,卻不堪一擊,盡皆敗于其手,他不禁有些愣神。
王渾桀見他心不在焉,門戶大開,抓住這一破綻,猛撲而至,來勢奇速,一招之內便將他擒住,抓住要穴,讓他再也無法動彈。王渾桀身材魁梧,將他提在半空中旋轉,就如同戲耍一般,令程隴恨不得立時死去,免受這難當羞辱。
王渾桀冷笑道︰「公子,可舒服否?」他也學著那般酸儒的語氣,嘲笑著。程隴嬌生慣養、頤使氣指,從小至今,還未受到如此屈辱,頓時羞愧難當,幾欲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