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策菊山之南是一片遼闊的平原,秋天給肥沃的土地上染上豐收的金色。
菊陽城矗立在波光粼粼的菊陽湖正中,寬闊的湖面是它天然的護城河。
菊陽王府是城中最顯眼的建築,坐北朝南,穩居菊陽城中軸線上。
菊陽王的心情似乎很好,但眉頭還是有些隱憂,他歪坐在軟榻上耐心地听著屬下的匯報。匯報者是王府的護軍首領楊剛,他不緊不慢地說著︰「……賀勤及其家小三十三人現在都被帶回軟禁在家中,途中逃跑一人。據查,此人乃是賀勤的家丁,姓秦名十一。但他被屬下射中一箭,估計凶多吉少。」
菊陽王臉色一變,冷冷的道︰「嗯?」
楊剛連忙單腿跪下答道︰「已經派人追捕,屬下保證……」
「罷了,起來吧!」菊陽王揮了揮手,笑了笑道︰「攔截住秦鶴算你大功一件,跑了一個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他若是去通風報信則更好,省得我費力查找了。真是沒有想到秦鶴竟然在我眼皮底下隱姓埋名了這麼多年,難得難得啊。」
「殿下,是賀勤不是秦鶴!」楊剛小心地提醒菊陽王,他念錯了名字。
菊陽王呵呵一笑,道︰「你是我的心月復,本王就不瞞著你了。這個奸商不叫賀勤,而是叫秦鶴,秦王的秦,仙鶴的鶴。其實,秦鶴也不是他的真名,至于他本來的名字叫什麼我也不知,但是這不重要。哈哈,你可知道秦鶴這個名字的意義嗎?」
楊剛滿頭霧水,搖了搖頭。
菊陽王站起身來,雙手後背度著步子繼續說道︰「我剛才說過,秦乃是秦王的秦。沒錯,就是先皇登基之前的封號。先皇還是秦王的時候就手握重兵,在眾多軍隊中聲名顯赫的有很多,但是有一支神秘的軍隊卻鮮為人知。它不出名不是因為沒有戰功,相反它戰功赫赫,是先皇手中的王牌,更是底牌。正因為它是底牌,所以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露面的。」
菊陽王暫停了一下,饒有興趣地看著楊剛。楊剛低下頭躲開了他的目光,小聲道︰「殿下莫非說的是先帝的親衛軍?」
菊陽王笑著搖搖頭,道︰「非也。雖然它鮮為人知,卻還是有些關于它的傳聞的,你仔細想想看。」楊剛其實已經想到了,只是這個傳聞和一段不能言說的歷史有關,所以他只能裝傻。但是鼻尖的汗珠透漏出他的惶恐。菊陽王得意地笑了起來,湊到楊剛面前故作神秘地說︰「看來你想到了什麼。」楊剛顫抖了一下,不敢說話。
菊陽王嘆了口氣道︰「事情過去很多年了,何必這麼忌諱。好了,你下去吧,回去好好養精蓄銳,很快就有你忙的了。」
楊剛如釋重負,拜別菊陽王走了出去。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趕到了秦鶴也就是賀勤的府上。如今的賀府里外都有兵丁把守,負責把手的軍官見到楊剛立即前來拜見並匯報情況。楊剛也不搭理,站在門口看著正在院子里曬著太陽喝著茶的中年人,思緒萬千。他還是沒邁進那個大門,轉身離開。
「天策軍!」楊剛自言自語,聲音小的幾乎听不見。帝國的上一任皇帝也就是菊陽王的父親未登基之前被封為秦王。秦王不僅戰功赫赫而且大臣和百姓的擁戴,絕對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選,但是他的上頭還有個太子哥哥。為保證太子順利即位,秦王被剝奪了軍權。但最後,秦王發動兵變殺了太子,*得皇帝禪位,登頂九五。那麼,他既然被剝奪了軍權,如何發動兵變呢?對此,傳說紛紜。其中有一個傳聞說,秦王有一支神秘的影子軍,名曰天策,正是這支神秘的軍隊伏擊了太子。太子已死,再無人能和秦王爭鋒。這段歷史的官方說法是太子叛亂,為禁衛軍所殺。至于天策軍,只存在于傳說中。
楊剛不禁去想,菊陽王尋找天策軍舊部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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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山為太行山支脈,太行縱貫中土北方,綿延數千里。太行南段有東山,東山低矮但縱橫凌亂,山間多峽谷,交通不便。初入此地者容易迷路。一對男女此時站在一條深不見底的山澗邊,不知所措,他們迷路了。兩人皆是勁裝打扮,還帶著佩劍,一看就是江湖游俠,不過從他們的年齡和行為舉止來看,必是初入江湖,而且還吃了不少苦。少年手臂上有血跡,臉上有淤青,應該是和人動過手而且沒佔到便宜;少女衣發凌亂,臉色蒼白,不時劇烈咳嗽,似是病了。一陣山風吹來,少女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扔下手中的劍上前攙扶。
「咳咳,雲哥哥,我們迷路了。」少女斜躺在一塊大石上,喘息不定。
少年沒有說話,撿回自己的劍,靠著石頭坐了下來。他下意識地去模水壺,卻發現水壺早已不在,便憤恨地哼了一聲,將劍摔在地上。少女嚇了一跳,臉色更加蒼白,過了一會兒才細聲說道︰「雲哥哥,是我拖累了你!」少年看了少女一眼,又看了天空一眼,嘆了口氣道︰「天色陰沉,希望不要下雨才好。」正說話間,雨點便落了下來。少年暴怒,站起來恨恨地踢飛了一塊小石頭,罵道︰「真他媽的倒霉到家了,死老天!」少女不敢在說話,無力地閉上了眼楮。
雨水淅淅瀝瀝,很快連成了絲絲雨線,兩人的身上都濕透了。
正在這時,空曠的山野中回蕩起一陣聲音,似是有人在歌唱。兩人站起來仔細聆听,很快辨明了歌聲傳來的方向。他們向山澗對面望去,見一些坡上隱約有個人影,仔細看去,只見一人撐著一把大傘正在水邊釣魚。兩人慌不擇路地奔跑著,呼喊著,少女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山澗。垂釣者發現了他們,站起身來盯著他們,但沒有回應他們的呼喊。
「幫幫我們,我們迷路了……」少女的聲音清脆尖利,遠比少年的聲音清晰的多。
垂釣者想了想,伸手指著一個方向大聲喊道︰「往前兩里,有一處淺灘。」
兩人听的明白,加速向前奔去。有了希望就有了動力,有了指引就有了方向,不多時他們就涉過了兩里之外的淺灘,發現了一條小路。沿著小路走了一會兒,便是向上的石階。他們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繼續走,因為他們並沒發現指路人。不管怎麼說,有路就有人,況且天空還下著雨,他們沿著曲折的石階繼續走。石階盡頭是一片平坦的開闊地,一條石板路通向細雨朦朧中的一座小樓。他們不再猶豫,奔向小樓。
小樓的門敞開著,正堂里坐著一個白衣男子,年紀和他們相仿。少年抱拳施禮,道︰「在下武青雲有禮了,這是我師妹周圓圓,我兄妹二人不知能否借貴地避避風雨?」白衣男子站起身來笑道︰「當然,請到廂房歇息!」周圓圓抱著雙肩瑟瑟發抖,她看了武青雲一眼,小聲道︰「師兄……衣服都濕透了……」武青雲會意,忙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能否……」白衣男子笑道︰「衣服?是吧。房間有兩套衣服,請自便。」武青雲連忙道謝,並在此追問對方姓名。那人答道︰「姓名不過是個符號,你們想怎麼稱呼都行,我先去廚房了,馬上開飯。」
武青雲先換完衣服出來,衣服雖舊但干爽的十分舒服。他便在廳堂中打量起來。這座原木搭建的小樓可以說十分簡陋,卻顯得很大氣。廳堂正中是粗糙寬大的木桌,旁邊是一個木墩子。除此之外再無家具。靠窗的位置是一把大傘,傘上還在往下滴著水。透過大開的門窗向外看去,濛濛細雨中是一片偌大的花園,雖是秋季,但各色山花依然在雨中搖曳。武青雲不由得心情大好。此時,周圓圓也換了衣服出來,只是那衣服很不合身,剛想開口說話卻先咳嗽起來,咳嗽的很是痛苦。武青雲不禁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一絲鮮香飄過,主人家端著瓦盆和碗筷來到廳堂,招呼他們進餐,然後自個兒坐在那個唯一的木墩子上笑道︰「兩位見諒,我獨居已久,沒有多余的板凳。」武青雲本來要客氣一番,畢竟也算是落難了,能有頓熱飯吃就已經很好了,可是他突然發現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頓時說不出話來,這要怎麼吃呢,莫非輪流使用。主人家會意,笑道︰「見笑了,我只有這麼點東西,碗筷就給這位姑娘用吧,我們就用勺子吧!」武青雲哭笑不得,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將就著吃了一頓。吃的是用魚湯煮的大雜燴,說不上什麼滋味,寡淡的很。
吃完了飯,雨也停了,烏雲居然散去,山谷中鋪滿落日的余暉,恍如仙境一般美不勝收。但周圓圓卻無心欣賞這世外美景,她咳嗽的更厲害了,原本蒼白的臉蛋如今紅的像夕陽。
天色漸晚,客人留宿小樓。月色皎潔,山谷中安靜如水,只是小樓中偶爾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