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坑就是一個坑,準確地說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小盆地。此地隸屬河州蒼山縣,乃是河州、行州、東都三地交界處,土地貧瘠人口稀少,是個名副其實的三不管地帶。東坑原本無人居住,數年前有一伙流民經過這里,發現坑中土地肥沃,便在此定居下來。如今,東坑有兩個村子,人口數百人。
東坑與外界只有一條崎嶇的山道想通,宛若世外桃源。這日清晨,秦梟和周圓圓正沿著山路慢慢向坑中走去。秦梟在前,目不斜視,一步步走著;周圓圓在後,看著秦梟的背影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事情。兩人來到山口,一座山門擋住了去路。山門皆是巨石所建,不亞于一座州城的城門,門樓城牆上站著數個村民,手中皆持弓箭,如臨大敵。
「來人止步,報上名來!」城門上一人喊道。
秦梟看到這個城門本就感覺奇怪,看見這些人的警惕的態度更加疑惑,道︰「在下秦梟是來走親戚的,河東秦鵲是我家姐姐。」東坑之中僅有兩個村子河東村和河西村,人們之間非常熟悉,城上村民一听,說道︰「原來是秦大姐的親戚啊,怎麼你不知道秦大姐已經去世了嗎?」秦梟一愣,道︰「去世了?你確定?」
那人答道︰「確實如此,東坑只有一個秦家,前年去世的,不會錯的。這位小哥,你說你是秦大姐的兄弟,怎麼連自己的姐姐去世都不知道呢?」
「那她家還有什麼人沒有?」秦梟問道。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他們家親戚,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莫非你是太行派的?我可告訴你,不要枉費心機了,我們是不會把東坑賣出去的。」城門上眾人立刻警惕起來,其中一人立即拿了一面銅鑼急速地敲了起來,不一會兒城門上就聚集了更多的村民,手中皆有武器。這時,一個老者站了出來,說道︰「小兄弟,你回去稟報,就說我等不願和堂堂太行派為難,更不願為敵,可是你們也不要恃強凌弱要強佔我們的家園。」
秦梟心中疑惑,但大概听出了怎麼回事,但是他現在的心思不在太行派上面,他更關心秦鵲的事情。他朝城上拱了拱手,道︰「各位誤會了,在下並非太行弟子,確實是來走親戚的,我已經和那位大哥說過,家姐乃是河東秦鵲。說起來我們姐弟很多年沒見了,許多往事實在不願提起。在下只想知道,秦家還有什麼人嗎?」
城上老者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開口道︰「秦家還有個閨女,但去年被人領走了,听說那人也是秦家兄弟,你們家到底有幾個兄弟姐妹?怎麼如此疏離?」秦梟想了想,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家兄弟姐妹眾多,家中曾經遭難,不幸離散,我如今才打听到這個姐姐的消息,這才趕來。請老者相告,前番到來的那位可曾留下姓名?」
老者半信半疑,道︰「記不清了,你不妨說說你家兄弟姓名,或許我們可以想起來!」
秦梟明白,對方還是不信任自己,只好如實答道︰「我家兄弟眾多,皆以飛禽命名,有秦鷹、秦鷂、秦燕、秦鵬、秦隼、秦鶴、秦雕,還有鸚鵡、秦鳳,不知老者可曾想起?」
老者想了想,道︰「你家兄弟確實夠多的,連你在內一共十人。你說的這些人中,我確實有印象,但還是不敢確定,實在對不住。我只記得那人乃是個身穿白衣,面白有須相貌俊美的年輕書生,不知是你家哪位兄弟?」
秦梟點點頭,心中已經明白,沖城上拱了拱手,道︰「多謝老者相告,在下告辭!」他轉身正要離去,突然看見一行官衣打扮的人出現在山道上。城門上的村民早已看見,只听有人說道︰「好像是縣令大人來了,快快準備迎接。」
秦梟對那所謂的縣令大人並沒興趣,邁開步子準備下山,突然,周圓圓驚呼一聲愣在那里,眼楮緊緊地盯著那群官衣打扮的人。秦梟不解,仔細打量了那群人幾眼,問道︰「怎麼了?」周圓圓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法,一動不動更不搭理他。秦梟愈加疑惑,再度審視這群人,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臉孔——武青雲。
其實,武青雲也注意到了秦梟二人,不過他首先認出了周圓圓,他們彼此都熟悉。
什麼叫冤家路窄,武青雲心中五味雜陳,此時他的眼楮如同燃燒一般火紅,咬牙切齒抽出寶劍,下令道︰「爾等听令,那*賊乃是通緝要犯,擒殺此人者賞百金。」屬下眾人一听,嘩啦啦抽出刀劍,準備出手。「那女的呢?」有人問道?
「女的?」武青雲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道︰「先不管她,殺了那小子再說!」這句話是喊出來的,在場的所有人都听的見。周圓圓听了,只是顫抖了一下,仍舊和木頭人一樣沒動;城上村民听了,連忙問道︰「敢問太爺,需要幫忙不?」秦梟冷笑了一下,稍微挪動了一形,靠近周圓圓說道︰「照顧好自己,別犯傻!」
說話間,武青雲等人就攻了上來,秦梟閃身迎了上去。
武青雲原本沖在最前面,但他似乎對秦梟很是顧忌,腳下便慢了下來,而他身旁的兩人卻熱血澎湃,一下沖到前面,揮刀砍向秦梟。秦梟挪步閃過一人刀鋒,手中利刺就扎進了另一人胸口。被刺中的那人高舉著長刀,瞪大的眼楮里生機迅速流逝,待秦梟拔出利刺,此人便刀落跌倒,隨著胸口噴出的血雨死在當場。
這些縣衙的兵丁們哪里見過如此干淨利落地殺手,一時間驚駭不已,失去了斗志。武青雲也瞬間冷靜下來,看來自己上次沒死在對方手下實在是僥幸之極。突然的聒噪變成突然的安靜,只是這種安靜讓人感到壓抑和恐懼。武青雲緊了緊手中的劍柄,咽了口唾液,還是硬著頭皮沖了上去。此刻,他能感覺到貼身護甲的摩擦,這給了他一絲信心。
秦梟早已盯住他,手中利刺突然旋轉起來,身形晃動迎向武青雲。
「不!」周圓圓驚叫了一聲,也沖了過來。
周圓圓原本是跟不上秦梟的速度的,但情急之下她還是抓住了秦梟的衣襟。哧哧,衣襟被撕裂,周圓圓摔倒,秦梟的速度和身形因此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就在這個當口,武青雲的長劍已然刺進了秦梟的身體之中。武青雲大喜,正要向前挺進,卻發現秦梟手中利刺月兌手飛了過來,他連忙棄劍躲閃,但還是被刺中了肩頭。
「不……」周圓圓再度驚叫一聲。
秦梟握住劍身,猛的把劍拔了出來,鮮血彪出,染紅了胸口。
武青雲的傷要輕很多,他看了看爬起來奔向秦梟的周圓圓,心里亂成一團。他沒有想到如果不是周圓圓的干涉,受重傷甚至死的人是他自己,他只是感覺眼前這對奸夫*婦越看越恨。他猛然拔出肩頭的利刺,也不管是否還在流血,撿起一把刀沖向他們。
秦梟雖然重傷,卻一直盯著敵人,武青雲一動,他就準備好了反擊。他的手中還有一支利箭,這是他的殺手 ,從未有人能躲過這支箭,從未有人在這只箭下活下來。兩人之間不過是五六步的距離,武青雲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秦梟已經抬起了那只藏有斷箭的手臂,當武青雲邁出第二步的時候,斷箭已然激射出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卻擋在他們之間。
秦梟的斷箭毫無意外地射進這個人的身體,而武青雲手里的刀也刺進了她的後背。沒錯,這個人就是周圓圓,無論是秦梟還是武青雲此刻都已經看的再清楚不過。秦梟臉色煞白,武青雲也愣在那里。周圓圓看了一眼沒入胸口的斷箭,慢慢倒地。武青雲下意識地抽離了長刀,周圓圓慘叫一聲終于摔倒在地。
「圓圓!」秦梟和武青雲幾乎異口同聲地呼喚了一聲,都要湊上前去。秦梟的傷很重,剛剛邁出一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武青雲的狀況要好很多,他扔下長刀跪在周圓圓身邊,想要做些什麼卻雙手顫抖不知所措,只是不斷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先止血!」秦梟艱難地爬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道。
「止血,對,先止血!」武青雲伸出仍在顫抖不已的手,在周圓圓幾處穴道胡亂地點著。秦梟見他太過慌亂,根本沒點中穴位,喝道︰「閃開,我來!」武青雲看了他一眼,還是很听話地閃在一邊。秦梟深吸一口氣,手指靈動迅速點中了周圓圓身前幾處穴位,接著說道︰「快,扶起來,把她扶起來!」
武青雲連忙照辦,秦梟再度深吸一口氣,又在周圓圓背後點了幾下。其實,背後的穴位只需點中一處即可,但秦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以至于連連點了好幾次才成功。終于成功了,但秦梟也耗盡了力氣,他趴在地上,呼吸正在衰減,氣息越來越微弱。
武青雲此時也冷靜了許多,他連忙從懷里取出一顆藥丸讓周圓圓吞進去,然後拿出一塊令牌命令手下立刻前往太行派請太行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