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世逸仙 十一、血債

作者 ︰ 月滿蕭薔

正陽宮依山而建,山門巍峨彰顯出巨宗顯派的氣勢。山腳進階是一座牌坊。牌坊白石所砌成。牌坊底蹲踞四只青石雕刻石獅。石獅卷發飛揚,呲牙巨口,其威猛凸起雙目眈眈虎視,炯炯凶光。牌坊上丹書四字「正氣元陽」。從山腳下抬眼遠眺,那一段紅褐色的山峰就是明靈峰,在四周群山的襯托下,有了險峻的真切,有了峻峭的靈性,有了偉岸的堅韌。峰拔地參天,氣勢磅礡,其傲然挺立雄姿飄逸月兌塵。在左手的兩座山峰間有一鐵鏈吊橋,晃悠悠頓時使山峰有了奇特亮點。拾階而上,青石打磨少許,依自然之勢與不經意間累疊。上行不數步,就有數條支路,不過中間台階明顯光潤平滑,想來此徑常有人行走,應是主路。以此登山,山兩邊野花滿徑,有三兩支桃枝斜身而出,偶然有桃蕊半吐,花時與山下有異。停停走走,忽听有鳥鳴在林,一會兒,有三三兩兩只不知名小鳥從林中飛出。上得峰腰平坦之處有數畝大小,則亭角飛拱,琉璃碧瓦,連綿朱牆,掩映于浩瀚雲海與奇樹異草中。在此右手遠望一岩極險峻兀立狀若垂天之翼。翼下即深谷,雜樹掩映,不知深幾何。各樓、閣、亭、榭置于祥光瑞氣處。幾樹梅花還在綻放,時有幽如訴語的馴鹿抵近人行。間或有白鶴從雲中降落棲于蒼茫柏樹旁。再信步向上而行,依山石徑漸顯促狹,明顯比剛才山路難走多了。階階青石連連,步步台階緩緩。主峰頂慢慢走入眼中,山路兩旁此時已是滿眼蒼翠,松、柏、楊、檜,株株于山風的吹拂下,搖曳生姿。峰頂只有數間瓦屋圍成一院。院子較小,更顯得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雖然還是早春,但它們居然已挺拔蒼綠,似歷經風霜之後滄桑。進院內正面只有寥寥數尊塑像,塑像已殘缺不全,塵封土積,蛛網縱橫。而左右兩側廊壁壁畫因受風雪的侵襲,也色彩斑駁模糊不清了。此時尚早,太陽如溶化之金,濃烈鮮紅但不熾烈。杏黃院牆,青灰屋脊,蒼綠古木等等都沐浴于玫瑰紅霞光之中。整個院子象飄在雲上一般,顯得分外沉寂肅穆。

小院院中央一短發老道佝僂身軀坐在一把咿呀作響的竹椅上,怡然自得的微閉雙眼傾听著什麼。四周靜謐無人,只有晨曦刺透菩提樹葉斑駁落在老道身上,椅上。那還殘留著早春清晨的寒氣在陽光中緩緩退去。菩提樹葉沙沙在山風料峭之中。這時,天空中一聲尖厲的鶴鳴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一只紅頂黃足的巨大白鶴撲扇著一雙巨大羽翅緩緩降落在院中央。老道猛地睜開雙眼,一道如電精芒從老道雙眼中射出,須臾,老道雙眼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眼中慢慢一層膜狀物覆蓋上了老道的眼楮。那層膜乳白渾濁,就似一層白石灰和濃膩的淤泥混合而成。白鶴抖抖翅膀,仰頭張開長長的尖喙又是一聲悠長鳴叫。這叫聲有若金石穿雲裂帛。仙鶴昂首許許幾步來到老道身旁,輕抖雙翅,羽翅前端那黑色羽毛輕撫老道。老道輕吁一口濁氣,忽然對仙鶴開口說道︰「小何,從下面帶什麼消息了?」

仙鶴連續脆鳴了數聲,老道微微頷首。「既然正陽宮的當家小道——元陽在明靈峰上,何必還要我這瞎老頭去上清殿?」

仙鶴似乎听得懂老道所說的話,急忙練練呼扇著巨大的雙翅並連發短音。好像是在催促老道。老道呵呵一笑,撫弄了下仙鶴的背羽,仙鶴很是受用,尖嘴也連續張了張,長長脖頸左右甩動著,兩只修長的細腿交替舞動。三趾踏在地上激起些許塵土。老道急忙站起身笑罵道︰「你這小何,還是那麼頑皮!」說完故意又撓了撓仙鶴的背羽。仙鶴興奮得張張雙翅,一股勁風卷地而起。一人一鶴于晨曦中投下了出塵剪影。

嬉戲了片刻,老道笑著止住小何。「閉關百年了,出關百年,听你講說元陽這小道士將正陽宮搞得有聲有色,讓我這老頭得以有暇參悟大道,以待飛升。現在不理人間俗事日久,日子也逍遙自在長遠。其中要不是小何你時不時還來打擾我的清修,我想我也就知道山風呼嘯和這老菩提樹葉長葉落了。」老道略有感觸的自語。

仙鶴似乎也受到感染,配合著長鳴數聲。其聲仿若實質,余音繞梁久久不絕。老道被膜覆蓋的雙眼竟隱有氤氳。「呵呵,不說這話了,還說什麼看破紅塵,了卻生死。連這也不能免俗,何來清靜?好了,小何將萬里玉符給我吧!」

仙鶴小何振翅一鳴,從它嘴里霞光一閃,一塊玉牌落在老道手中。老道觸手一模,接著靈力注入玉牌,片刻即了解事情原委。老道站在那思索了片刻,輕聲對小何說︰「帶我去上清殿吧!」說完平地而起,斜跨在仙鶴寬闊的背上。而仙鶴雙翅猛扇,鶴唳一聲,騰空而起……

上清殿做早課畢的元陽真人坐在蒲團上捻須沉思著,元陽真人面白長眼,細眉薄唇,嘴邊青須垂髯凸顯陣陣雅致之氣。青黑柔順的發整齊服順的向上梳起,而後挽個團髻,用根碧玉簪插入收緊。若非身上寬袖道袍也整齊干淨的穿在身上,只能認為是翩翩公子。門外匆匆進來一個道童,走到元陽真人面前禮畢奏道︰「道通師叔祖到了。」

元陽真人立即正容端莊迎了出去。片刻,元陽真人在前扶著道通一前一後步入殿後丹房。兩人落座,元陽真人就急忙說道︰「師叔,打擾你閉關,師佷我頗為心愧。不過此事相關重大,你閉關之地我也不便進入。沒辦法只好請你下山商議。玉牌上黎瑟道兄所言之事,不知師叔如何看待?」

「幽冥宮蠢蠢欲動,這到真得考慮周詳。想當年正魔之戰,多少腥風血雨。仙界多少異能大士重墮輪回,就連人世間也是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現在又到了這多事之秋。唉,說實話,這正魔恩怨,綿延數萬載。其中不知爭斗了多少次,照道理,大凡修真之人,都應清心見性,方能得成大道,羽化登仙。可自從正道乾元戒現世,眾多修真之人卻追求神力仙法,以求爭強斗狠,這豈不是本末倒置?這蒼南雖地處中域大陸邊緣,國弱人稀,修真之人固然很少但原來也屢屢有登仙之人。可如今千年卻只有寥寥數人,這不值得思考嗎?」道通侃侃而談,元陽若有所思地認真听著。待道通說完,元陽心中隱隱有些感悟。

「不過,師叔。正魔不兩立,魔道蠱惑人心,損我正道正氣元陽,戕害人魂,使人墮入鬼道不能自拔。這除魔衛道畢竟是我輩之責任啊。這次黎道兄萬里通知,發現鬼道幽冥宮邪物,我等似乎不好坐視不理吧!這不管怎麼說也事關正魔兩道氣數消長。我正陽宮為正道大宗,這領導之責也不好推月兌。」元陽真人將自己的考慮講給道通說。

「確實,正道應考慮天下蒼生,但自身修為才是正道啊!有大能力才能匡扶正義,祛除邪惡啊!正道先正心明知,後感悟飛升。正道也卷入殺伐屠戮,何來正心,何來明知,更別提羽化成仙,成就大道了。況且道之為道,自是道非能道。道道非道,道非道豈非非道。」道通繼續將自己的感悟說與元陽真人。

元陽真人微蔟雙眉,沉吟不語。「那照師叔所說,黎道兄所說事宜,我正陽宮袖手旁觀?隔岸觀火?」

「岸在何處?火在何處?」道通見元陽真人似乎還無法明了,嘆口氣悠悠問道。

「師叔,我好像有點模糊的感覺。不過,我現在想到我正陽宮數百年前那場正魔大戰,我師父,我的親人,我的摯友,我的許多師兄弟,我正陽宮眾多弟子,正道名門的各道友,乃至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因幽冥宮一己私利,造成了多少血債?難道還讓他們再次興風作浪,為禍人間?難道再次讓天下血流成河,枯骨成山?難道那刻骨的冤仇,剜心的痛苦要再次重演?我想塵世間有句話,可能和我等修真之人的理念有出入,但我至少現在認可,血債血償!」

「元陽!你不能因你自己的仇恨而蒙住了雙眼!幽冥宮固然罪不容誅,但挾仇以報也非修真之人應有之態度啊!」道通沒想到元陽真人居然說出這番話。心中微驚,覺得事態有些慢慢失控。原來下山時還只是認為幽冥宮有所異動,只要提醒元陽真人注意即可。但現在道通到覺得元陽真人似乎對此次事情矯枉過正。

元陽真人不語,道通看著元陽真人陰晴不定的臉色心中在暗暗焦急。但也不敢繼續說下去,怕言多必失。現在只能希望元陽真人能醒悟過來了。

半晌,元陽真人抬起頭,只見他雙目血紅,原來柔順的青須無風自動。他緩緩得說道︰「師叔,我也知你一向醉心向道,凡俗之事已經廖若塵煙。可我等正門卻屹立于塵世間,有許多心懷大道的才俊,可能因這次即將來臨的爭斗泯滅,失卻登臨求仙追真之途徑。我想防患于未然,將此正魔之爭斗扼殺于搖籃之中。所以我想還是以正陽宮為主,招領眾正道名門以抗幽冥宮。本來下月將于會仙頂的會盟之約要提前了。」元陽真人終于下定決心了。道通無語的長嘆一聲。隨即默然片刻,然後幽幽地說︰「你好自為之吧!我只希望你能摒棄前怨,走上得道的康莊大路,如你一意孤行也請你能多為正陽宮數千門人弟子考慮!莫讓心魔附體,反害了卿卿性命!」說完,也不理元陽真人模索著來到殿前招呼小何送自己返回。

元陽真人坐了許久,日頭已經慢慢偏西了,他才疲累地站起身,然後招呼巡值小道,請各管事掌道,執事和教授門下弟子仙法的仙道師及符師、法器師于暮鼓後殿堂議事。當急促的鼓聲想起,眾人莊重的立于議事殿堂時。當元陽真人宣布︰「幽冥宮將不久後重開戰事,務必請諸位準備妥帖,以備戰爭!」殿堂下眾人如平靜的水面扔進一塊巨石,產生了陣陣漣漪。元陽真人不知道他的這個宣布徹底點燃了正魔的新一次的大戰,而這次大戰將徹底將蒼南變成了人間地獄!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濁世逸仙最新章節 | 濁世逸仙全文閱讀 | 濁世逸仙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