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塊又空了出來，這下真沒人敢近前了。
死魚臉回轉身來說，趕緊放，不早了。他還站哪里，腳下一動沒動。
大家都看傻了，就見血順著他那張死魚般的臉往下流，死魚臉即不搽，也不按。還一個勁的催人家快放。
這人只怕是痴了。大家覺得。
援朝放下了椅子，坐下時說，你沒事吧，我叫齊援朝。有事你找我。
援朝是個性情中人，也覺得沒來由的，說話就沒那麼生硬了。
死魚臉這時候，兩眼直直的盯銀幕上，說，沒事。看電影吧，哥們你砸了我。死魚臉只盯著銀幕上越來越激烈的一片刀光劍影，死魚臉說，別想著沒事，看電影。看完了咱們廠外見。
援朝原本還覺得內疚，也覺得死魚臉是在裝*，覺得這人有把只狠。
援朝說，你這是約場子嗎？援朝就準備回頭理會理會死魚臉。
死魚臉雙手按援朝肩上了，眼神卻沒離開銀幕半分。那雙手也沒使勁。死魚臉說，看電影，別記掛，散場了我等你，在廠外，你有多少兄弟帶多少來。
援朝暈了，心想這是什麼人啊。若說是裝*，不至于裝成這樣的吧。
心下就預感到不簡單。
援朝沒吃過虧啊，援朝也是個悍猛驍勇的人，心說等會你就不裝了。
死魚臉真的沒裝，這人有股子痴勁。
黃河邊大戰一完，少林寺也就散場了。
死魚臉在援朝肩上拍了拍說，我叫死魚臉，廠外見，別他媽的讓咱瞧扁了啊。
這時候，死魚臉眼中一片厲煞，半邊干枯的血跡叫人不寒而栗。
援朝盡管架是沒少打，但沒見過這號江湖中人啊，這人不是裝啊。
援朝看著死魚臉往人群里走，那當兒又有四五個人潮這兒涌，背著手，手里捏著磚。死魚臉見了大叫，都他媽的給老子回去，誰他媽的犯勁兒，老子回去踹死他。
死魚臉是真得狠，一嗓子他小弟們都停哪兒了。不一會死魚臉身旁就聚了二三十號人，個個眼中凶悍。
死魚臉點顆煙深深吸一口，離遠了朝援朝說，哥們，我等你。
援朝糊涂了。
那科長看出了點什麼，就過來對援朝說，是不是道上的，要不保衛科出面，這事廠里杠著。
援朝總算回過味了，援朝要面子，援朝說，幾個無賴，沒事。我走了。
援朝其實沒走遠，援朝有幫子兄弟，等他喝酒呢。
援朝走到俱樂部邊角黑暗里，就見七八個青工蹲牆角哪兒吸煙。
援朝說，*家伙，廠外約戰了。
七八個人都跳了起來，這些人一多半都是二十來歲的，個個唯恐天下不亂，一听約戰，比看少林寺還興奮。呼啦啦四五個跑走叫人，拿家伙了。
援朝的兄弟中也有老成的，那人也年青，二十來歲，是強子他哥李偉的同學，叫小五子。
小五子說，朝哥跟誰約戰啊。小五子也就隨口問問。
援朝說，不認識，他說叫死魚臉，在廠外候著。
小五子說，沒听說過啊，敢到廠里來約戰，狠煞啊。
援朝說，他身旁有二十幾號，像是社會上的。
小五子說，是社會上的我找強子打听打听去，朝哥千萬等我消息啊。
援朝猛勁上來了，說，你去，別耽擱了，*，道上的也他媽的砸挺他。
小五子找到強子時，強子剛好送走了血菲，強子和白眼他們在一塊。
小五子說，強子，道上是不是有死魚臉這號人物？
強子見小五子跑的急忙說，有，十里那塊的，名氣這段子火爆，快趕上瀟灑了。
小五子倒抽一口冷氣說，壞了，難怪敢到廠里來約戰。
強子說，五子哥，你說清楚點，死魚臉約戰了嗎？
小五子說，放電影時，援朝和他沖突了。死魚臉約援朝在廠外開戰。小五子是真急了，撒腿就往回跑。
小五子一跑，強子也急了。
那年代的人特講個團結，一個大院的就算是仇人遇上了也幫著打，等打完了，基本上疙瘩也解開了。若是大仇在關上門自個打。
這有講究，叫一致對外。
這時候，四個人都站在強子家弄口這塊，強子轉身進自家院門，一眨眼就出來了，一手捏兩根四分粗的鍍鋅水管。
白眼他們接了，四個人玩命的朝廠門口跑。
小易郁悶死了。
電影剛散場的時候就有小弟過來對 扇說， 哥，臉哥叫人砸了。
扇和小易隨著人流往外走， 扇沉得住氣， 扇輕聲問小弟說，誰砸的。
小弟說，一個叫援朝的人，臉哥和他在廠外約戰了。
小易已經要暈了，小易和死魚臉不待見。小易說， 子，這是我廠的工人， 子我求你，今晚這事算了。
子說，兄弟，這事之前你求哥哥，哥哥不給你面子，那是我 子不給力。 扇板過小易的肩動情地說，兄弟，死魚那也是我兄弟，死魚約下的無論如何我得挺。
小易心下亂了，小易說， 子，你們都是跟我來的，我怎麼做人啊？小易都帶出哭腔了。
扇狠狠心說，兄弟，你挨上這一拳一腳就沒人怪你了，哥哥回頭給你下跪。
小易還沒明白過來，嘴角就開了花， 扇出手是真狠，在一腳將小易蹬飛了。
這一腳真重，小易直接就飛出了兩三米，一頭撞樹上了。 扇和小弟身影一閃晃進了人群。
援朝得知 扇把小易打了，援朝心里的那最後一絲歉意已經是坦蕩無存了。
小易人緣好，和誰都投緣，幾乎是個人見人愛的主。
援朝這個時候怒火已經起來了，援朝還不知道小易和 扇、死魚臉他們是朋友。援朝問，這些人干嘛砸小易。
報信的青工說，這幫子人都是坐小易車來的，小易攔住他們別和咱們約戰，後來 扇翻臉了，小易被送進了廠醫務室。
援朝說，這事不怪小易，小易說什麼還能向著廠里。*，咱們這就替小易報仇去。援朝其實比誰都聰明，原來是和人約戰，現在就不一樣了，是為復仇。這之間的關系極為微妙，可見援朝也是個審時度勢，不簡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