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的藍諾當在八道嶺下的黑風口最後深情地抬起眼看看這個世界時,映入眼簾的就是這種微笑,那時候的張小剪刀滿臉淚水,她就是用這種微笑送走了平生唯一心愛的男人,同時也葬送了一個女人最痛苦而糾結的初戀。
仇恨竟然如此的叫人覺得強大的可怕,人世間本無大仇,因為糾結仇恨才如火。
活在這個世上,人應該大度的面對內心里的糾結,對怨懟和報恨放手。
而事得起反,更多的時候人們已經忘了寬容。仇恨迷失了慧智的雙眼,人們一廂情願的把仇恨的烈火握在手中的同時,其實並不知道已經將仇恨握進了生命中。
有時人是為仇恨活著的……
輪渡破水一路劃著水際駛向了對岸的江城,強子和白眼任由江風刮著冰冷的面頰,兩人都很沉默,骨子里卻急劇震撼。早聞正街的藍諾冠絕江城,真正親眼所見仍不免被震驚的心瀾壯闊。
白眼嘆了口氣說,幸虧有七哥出面,要不藍諾插手,蕭見只怕一輩子沒指望了。
強子說,是啊,看樣子大家是真正的井底之蛙,早知藍諾強悍沒想到能強悍到這份上,現在我總算明白了,程天陽坐鎮的正街,瀟灑為何遲遲不敢動手也不願動手。
白眼說,你錯了。瀟灑其實不是懼怕藍諾的強大悍勇,其實瀟灑在等,瀟灑雖說遠不及英雄果斷,但瀟灑是個好大哥,瀟灑不願看著自已的兄弟出事,他是真正為自已兄弟著想的那種大哥。
強子說,物極必反啊,或許瀟灑是對的。
白眼一眼朦朧地說,蕭見不在,我們折了一員大將,對付神經哥,看樣子真的多用用腦子。
強子說,你看小眼怎麼樣?
白眼眼珠子一翻說,這你還問我?小眼有魄力,七哥還能找你?不過是小眼好,總比一個有能力的過河撤橋的好吧。
強子說,也是。就怕英雄出來後,咱們到頭來一手空啊。
白眼哈哈一笑說,強子,你這做大哥的是該出來見識見識了。怎麼有時候你比誰都明白,有時候卻渾的糊涂啦。
強子燃根煙側臉看著白眼說,你說說我究竟怎樣的渾糊涂了。
白眼說,英雄是怎樣的人物,瀟灑他們干翻大力這件事,英雄一人杠下了。他出來整個西街他要,瀟灑能有二句話嗎?他們是兄弟,何況英雄眼中未必看得上電影院這一塊。
白眼接過煙吸一口說,更何況有七哥在前面擋著,英雄就絕對不會不給力。
強子說,小眼、七絕和神經當初有何曾不是兄弟?去年夏天七絕和神經反目成仇,如今是小眼和神經,說不定那天瀟灑跟英雄。西街上兄弟反目的事還少了嗎?遠不說就當年的豹子哥不也是和他兄弟二蓋子反目,大力才上位的嗎?
白眼無語。好半天強子說,白眼咱們兄弟里,蕭見不在跟前,少年短根筋,雕那心胸就一巴掌闊。這事咱倆得好好和明飛合計合計。
白眼說,也是。少年沖鋒陷陣是把好手,雕自小那樣。玩腦漿還得靠明飛了。
白嚓嚓的月光棲上樹梢,小眼青色的頭皮在暗影里晃出一片慘淡的暈。小眼的心情有些沒落,一雙眼怎麼看外面的世界就變了,昔日的兄弟就形同陌路了。
小眼、七絕和神經都是紅旗電影院這一塊的,他們都是跟的英雄。
英雄入獄後,一個月後小眼也進去了。
小眼進去的原因很簡單,小眼和人偷了西郊磚瓦廠的電纜,鋁制的一百多米,判決書上這麼說的,其實小眼他們也就盜了二三十米的一根,在磚瓦廠後的農田旁的一口池塘邊用農村砍柴的刀斬成一段段的。那東西沉還特別扭,斬斷了剝皮方便,合到人頭上也就三十幾塊的。
那段時間小眼特窮,天天找七絕磳煙。七絕也不富裕,原來英雄在的時候,大伙兒分工明確,小眼他爸是電影院的放映員,買票的都和小眼一個大院住,小眼負責搞票。
七絕手底下的小弟專管倒黃牛票,而神經則領著幾個惡漢扎場子。就是負責打架和不讓別的團伙參合進來。
英雄入獄前砸沉大力時,小眼他們都參與了。事後跑路,等風聲消停了,小眼、七絕和神經再次聚在一起時,沒有了英雄的電影院這塊已經是散了心。
神經那當兒沒顯山露水,神經說,沒錢。砸大力時我兩兄弟現在傷還未好,等錢用。乖乖他媽的,現在連藥也買不起了。
七絕沒在意說,這錢我拿了,咱們兄弟還得活路啊,都指望這條路活呢?
神經沒吱聲,其實神經早看不上販票這行當了,來錢少,還慢。更多的是神經想做這塊的大哥,那當兒英雄還未判,面見不到,英雄沒有指派接手的人。
本來瀟灑也能說上話的,那時候瀟灑正忙著擦呢。光英雄的事,瀟灑他們都愁白了頭。
你說道上剛起來的,那年代多半講打殺,還不懂得門道。
神經有想法,他手下的兄弟說,英雄哥進去了,現如今就算神經哥兵強馬壯,這個老大非神經哥莫屬。
神經听了也高興,事實擺在那呢。
七絕雖也是個狠角色,畢竟七絕人單勢薄的。
神經這人腦子不正常。神經不是真名是個綽號。這一想神經真開始神經了,神經踅模著做老大。
神經怕小眼和七絕弄一塊了,他兩列來關系較好。若說做老大,小眼不用想也準捧七絕上位。
所以,七絕提出任何建議神經都不會贊成,明里神經還不敢撕破臉,神經就往歪里掰。
七絕那會想到這一層啊,七絕就讓小眼弄票,讓自已小弟販賣。也就賣了三天,出事了。七絕小弟和神經手下打起來了。
七絕很傷啊,說自已兄弟咱打起來了呢?
七絕這人做事還是迪科,七絕沒找神經,叫小眼出面。
三個人約在電影院旁的冷飲店見面,那年代的冷飲店花色單調,就那幾種什麼綠豆、紅棗、梨子、菠蘿和龍眼罐頭冰水的,冰棒也就是白糖,綠豆和牛女乃。最上台面的就女圭女圭頭雪糕了。現在是見不到了,那時候這可是實打實的好東西,二角五分一支,兩種色,上面帽子咖啡色,下面乳白,有咖啡色的兩眼一嘴。一口滿齒留香。
小眼、七絕進冷飲店時,神經正女圭女圭頭哩。
見到七絕,神經說,乖乖他媽的自家兄弟打起來了。七絕,那是我新收的小弟,他媽的誤會了,那幾個瞎*的眼朝天了。我*,人叫我三耳刮子打跑了。七絕,你要覺得心里不舒服,媽的明天我讓那幾瞎*的擺一桌。
神經一手捏半只沒吃完的女圭女圭頭說的唾沫子橫飛,另只手到上衣口袋里掏煙。
七絕說,列來都是你那號子人扎場子,小弟沒長眼,酒精也沒長眼嗎?
酒精是神經他親弟弟,扎場子幾乎都是酒精招呼著。
神經說,七絕,酒精他媽的,昨晚喝高了,這家伙貪酒是個見酒沒命的貨。這塊我是不能叫他招呼了,在招呼他媽的乖乖都亂天上去了。
小眼和七絕離了冷飲店,神經都說到這份上了,七絕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可七絕就覺得有一管子不對勁,一時倒也想不出是那一塊出了問題。七絕問小眼說,我總覺得心里杠的慌,好像不對勁。
小眼說,拉倒吧你,別見風就雨的,都自家兄弟,*,酒精那小子我知道,純粹一酒鬼子。
七絕想是自已多心了,別不待見疑心自家兄弟。七絕也沒多想,過了幾天七絕就知道不對了,自已兄弟又挨揍了。
這次七絕沒找神經,七絕直接把扎場子的酒精打了。七絕覺得酒精真他媽是廢,可酒精突然就炸礪起來,七絕傷了,傷的極重,叫酒精一連兩刀扎同一條腿上了。
兩刀下去七絕撐不住了,酒精扎人用的是三稜刮刀,那玩意傷人狠,基本捅上了十個有九個受不住。
小眼知道後上醫院,七絕在輸血,小眼滿腔怒火的找神經去了。
神經失蹤了,神經小弟說,都兩天沒見著人了。
小眼在缺心眼也明白其中有貓膩啊,小眼 把軍刺滿江城的找酒精,酒精也跑路了。
等小眼再次見到神經時,那個時候,長發飛揚的神經得瑟了。神經一幫子人扛著四個喇叭震耳欲隆的三陽錄音機一步三顛的在街面上晃。
神經本來打小里就有個擺頭抽風的毛病,這一顛一得瑟,就抽的更厲害了。
神經這次照面就更戲子了,大紅的喇叭褲拉風的蓋了腳面,里面一件緊身大翻領的花襯衫,窄袖。
沒等小眼開口神經又開始抽抽了,神經說,小眼。都他媽乖乖地叫眼哥,我兄弟。*,叫眼哥好。
小眼知道完了。幾年的兄弟已經是陌路了。
小眼這時候比誰都清醒,小眼二話沒說,扭頭走了。
小眼知道如今神經成了氣候,小眼人單勢孤,現下更不是神經的對手了。
小眼再次回到醫院見到七絕時,落淚了。七絕殘了一條腿,治好了也就一個瘸子。
七絕媽這時候唉聲嘆氣,小眼知道給七絕治傷七絕家沒錢了。
小眼將身上的十來塊塞七絕媽手里,轉身就出去了。
那晚一夜星光如眼,風吹的小眼滿目婆娑。
小眼忽然著就有了種絕望的意味,世事滄桑才一個月很多東西都變了。
小眼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紅星機械廠,小眼急需籌錢,小眼就想起了紅星機械廠的小飛。
小飛和小眼是紅旗中學的同班同學,雖然小飛跟了六強,畢竟大家還是同學,還是共一個老大。